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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溪儿的后世评述,宁奉哲暗中纵容复梁盟生事,天下复陷水深火热。

宁奉哲吩咐督护台众人,假称仙皇帝临终留计,一鼓作气,剿灭复梁盟。

如是载入史册,仙皇云溪,心系苍生,终而不忘天下安危,高义也。

众望所归,仙皇帝承评,一代明君。国号由此,定为,仙明皇朝。

顾歆然救出师父一众,购置各处宅院,为他们安家。

岁月匆匆,顾歆然年满二十,登上龙座,感念宁爱卿数年宵旰忧劳,尊为帝王,与她共掌江山。

知晓宁奉哲即将归去,顾歆然设下小宴,请他入宫一叙。

宁奉哲怀抱仙皇牌位而来,意在,与溪儿团聚。

认出帝母牌位,顾歆然急忙肃色,离座行礼。

“儿臣顾歆然,恭请母皇陛下圣安。”

宁奉哲慈和一笑,扶她平身。

“今日家宴,我们不拘这些规矩,安坐吧。”

顾歆然如旧,冲他甜甜一笑。

“是。”

“大舅舅请先安坐。”

宁奉哲两鬓花白,韵雅犹在,小心翼翼,放置溪儿牌位。

“你多年不唤大舅舅,我差点忘却,我们以前是舅甥关系。”

顾歆然低眉恭敬,双手搀扶舅舅,入座席间。

“非我不孝,高居帝王之位,便不认舅舅,而是,渐渐长大,暗自领会舅舅心意。”

宁奉哲抚她坐于身侧,细致周到,为她夹菜。

“哦?”

“你且说说,是何心意?”

顾歆然端起玉碗,谦然接受他的关怀,浅尝一口小菜,继而回话。

“你之心意,不需言明。”

“唯愿,允准儿臣敬称一声,父帝。”

敬称改得突然,宁奉哲猝不及防,容颜略显窘迫。

“莫非,误会什么?”

“你不是我的孩子。”

顾歆然矜矜与之对视,眸含热泪,暖暖盈笑。

“我知不是。”

“亦知,你我亲如父女,与至亲无异。”

“祈望来世,父帝母皇,能够成就良缘,拥有自己的孩子。”

宁奉哲听到重点,微微一惊。

“来世?”

略略一想,明白她的话意,他自嘲一笑。

“你料到,我要走了。”

“呵。”

“果然,我有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

顾歆然目意坚定,举杯以敬。

“小宴送行,绵绵情义。”

“父帝此去,不必挂念我们。”

宁奉哲亦是举杯,怀恋几分不舍,与她对饮。

“有你在,我很放心。”

顾歆然由衷祝愿。

“若有来世,定要幸福。”

宁奉哲会心一笑。

“承你吉言。”

他斟茶一杯,置于“溪儿”面前,同时,有感而发。

“唉,假使溪儿,有你一半懂我,该有多好。”

顾歆然气韵,姣姣似月。

“以后历事,她会懂得。”

宁奉哲注视“溪儿”,心甜意洽,满目宠溺。

“你自小说话,便是如此,鲜有稚气,像个长者。”

“虽说,你之相貌,随像溪儿,相差无几;然却,语态性情,甚为不同。”

“你有所不知,她从小到大,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俱是孩子之状。”

顾歆然无奈表示。

“我如何不知?你们从小到大发生之事,父帝絮叨数十遍,我早能背诵。”

宁奉哲瞥她一眼。

“瞧你,就会嫌我啰嗦。”

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见面,顾歆然按捺性子,主动请求。

“这次,我不打岔,父帝再叙一次吧?”

宁奉哲受宠若惊。

“当真不打岔?”

顾歆然心绪难舍,犹如秋霖脉脉。

“嗯。”

宁奉哲心满意足一笑,知无不言,娓娓道来。

“我和溪儿初遇……”

叙事尽,夜已深。

宁奉哲抱着溪儿牌位,独自来到曾经禁足溪儿的冷宫,晗旸宫。

他伸手入怀,取出那支,始终没能送出的秦紫玉金簪,紧紧握在手中。

“溪儿别怕,大哥哥来陪你了。”

宁奉哲服药,了断生息。

此世,她与他,以同样的方式,命绝晗旸宫。

顾歆然圣旨,合葬二人,尊宁奉哲为皇帝,谥号,朔;为了弥补母皇该有的皇后之位,加谥仙皇帝,为蓬莱皇后。

丧仪之后,顾歆然公示天下,改随母姓,云;供奉祖宗牌位,云族、方族众人。

另外言明,师父等人,隐姓埋名、蛰伏敌势,建树有功,全数封爵受赏。

追念往昔之苦,寄思今朝之痛。

高楠、顾沅穹、周子熙等相关回忆,并未浮现宁云溪脑海之中。

唯是大哥哥,数十载付出,宁云溪瞧得一清二楚。

宁云溪一步步,走出帝盛宫北殿,惘然萧瑟,停步颜瑜身旁。

“阿兄,帮我一个忙,可好?”

颜瑜没有多想,紧接上话,急忙一应。

“好。”

“是不是你的空间,缺什么东西,没来得及刷新?你说,我给你拿。”

宁云溪莹泪,再度朦胧视线。

“我背不动他……你帮我,把他背上马车,好吗?”

听懂她的意思,颜瑜心神恍惚,一时不敢相信,乐观而问。

“急救措施都已做好,这就要背回去休养了吗?”

“他……伤得不重吧?”

宁云溪形容落寞,立身袅袅不稳。

“大哥哥……没有了。”

噩耗突然,颜瑜不敢置信。

“什么?”

宁云溪瞳色木然,萋萋落泪。

“适才,我看见前世之景。”

“原来,他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反而,我一直疑他。”

“前世今生,皆是我对不住他。”

“我负了他。”

“怪我执意招抚,非要把他绑在身边,是我害他没了性命。倘若不改其志,由他辅佐皇上,他就不会凄苦而终。”

“在我手里,他连命都保不住……”

颜瑜轻拍她的肩膀,温和安慰。

“你别这么悲观。”

他鞭辟入里,反驳她的言论。

“何必深陷思绪泥沼?害他的人,不是你,是皇帝。”

经他点明,宁云溪豁然,涟泪稍停。

“动手之人,的确不是我。”

“可是,我怎会有内疚难当之感?”

颜瑜脱口而出的分析,深中肯綮。

“你一向在意家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知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所以,我才定义,你这是思绪泥沼。”

他怀一丝希望,由心提议。

“别悲观了,我去看看宁爱卿,万一还有救。”

宁云溪紧随其后。

“我也去。”

颜瑜应答。

“嗯,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