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带着随从们奔向仁川时,金奎贤已经到了。
他坐在审讯室的一张椅子上悠闲地叼着烟。
手下们还在暴揍金受成,可怜的船长被打成了猪头,无论如何苦苦哀求,施虐者也没有停手的意思。
“还不说吗?”金奎贤拿起硕大的烟灰缸,走到了金受成面前。
“老大,求求你!别打了!”船长搂住金奎贤的脚踝,眼角的血不断滴落在对方闪闪发亮的皮鞋上。
“说了就马上给你送医!”金奎贤蹲下来,抓起金受成的头发道。
“长官,我真不知道他俩去哪了,更不清楚他们来韩国干什么,咱就是收点小钱帮人家躲过海关检查,根本不熟,你咋就不信呢?”船长气息奄奄地说道。
“西八,不见棺材不落泪!”金奎贤抡起烟灰缸,朝着船长脑袋一顿猛砸,刚开始金受成还能用手护着头左右躲闪,被砸中几下后,渐渐放弃了抵抗,最后一动不动地瘫在了地上,深褐色的血从头顶流下,淹没了半边脸。
金奎贤打不动了,松了松领带,把豁了口的烟灰缸扔给了目瞪口呆的手下。
“长官,他死了!”一名小弟探了探金受成的鼻息惊恐地说道。
“让法医写个鉴定报告,就说审讯期间突发疾病不治身亡,尸体直接拉殡仪馆火化了吧!”金奎贤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离开审讯室,接过文职递来的咖啡,喝了两口,属下朴俊带着克里斯走了进来。
“您好,克里斯拉蒙特!”美国人伸出手,发现金奎贤下巴和衣服上都是血,不禁皱起眉头。
“欢迎,欢迎!我们的人目前正在全力缉捕韩云和李宗海,你就等着好消息吧。”金奎贤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想了解一下事情的具体进展。”克里斯感到眼前之人煞气很重,一看就不是善类。
“朴俊,你跟克里斯站长讲讲吧,我要先去洗个澡。”金奎贤说罢,撇下美国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真他妈的,到哪里都如丧家之犬!”韩云和李宗海一路奔逃,先在港口区抢夺了一位女经理的索纳塔,开了几公里后,把车扔到河沟里,又偷了一辆建筑工人的摩托车,沿着林间小路,钻进了山中。
暮色降临之后,宛若薄纱的月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阵阵凉风自山间谷地吹来,春末夏初的夜格外宁静,崎岖不平的山道上传来两人急促的脚步声。
“哥,我好饿,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李宗海道。
“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人影也没有,去哪吃?”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有一个渔村。”
“奥,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第一次在仁川被人追得这么狼狈了,渔村口有个小卖店,他家的泡面可以加海鲜,相当的好吃!”
“靠,你怎么不早说,赶紧的!”韩云咽了下口水,想到能吃上热饭,顿时来了劲儿。
他们连跑带颠儿,没用半个小时就征服了海拔三百多米的小山丘。
“谢天谢地,还没有关门,就是那里!”李宗海指了指树林边一个亮着灯的小房子。
小卖店的空间相当逼仄,货架上的商品亦乏善可陈,柜台前坐着一位昏昏欲睡的老太太。
“小伙子,你们买点什么?”看到顾客上门,她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阿姨,能给我们煮一锅海鲜面吗?”李宗海道。
“喔?你俩想吃哪一种?”见是一单大生意,女人眼中放出了光芒。
“全家福吧!再来十瓶啤酒!”李宗海不假思索地说道。
“好嘞,赶紧坐吧!”老太太找了块破抹布,擦了擦落满灰尘的条凳,放下一张折叠桌。
“你们俩先凑合吃点这个,我去收拾海鲜。”老太太从货柜下的罐子里盛了两碟泡菜放在他们面前。
“你不止吃过一次吧?还全家福!”韩云夹了口泡菜,感觉除了咸没其他味,不明白韩国人为什么那么喜欢。
“哥,实话跟你说吧,这位老太太就是金受成船长的母亲,以前他带我来过几次,就记住了。”
“他那么大一个船长,还不把老妈接到城里去享福,真是不孝啊。”
“哪有,金大哥劝了老太太好多次,她执意不肯,她家老头子就埋在咱们路过的那座山上,老太太要陪着他!”
韩云心中一凛,想起了叶迪娜,眼睛不禁有点微微发酸。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种浪漫真是不多见了!”他感慨道。
“想嫂子了?还是安娜?”朝鲜人问道。
“滚,以后不许再提法国女人!”
“你说在港口那会儿咱俩光顾着打架,也不知道金大哥逃走了没有。”韩云忽然想起了这档子事,若是别人受到了牵连,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应该问题不大吧,金大哥人脉比较广,经常请海关的领导吃饭,估计没什么大事。”李宗海还是年轻了一点,有一种盲目乐观的精神。
韩云清楚,他犯下的事可不是海关领导能够摆平的,但也不好再讲,因为老太太已经端着煮好的面走了进来。
所谓全家福,乃是将应季海鲜悉数加入面中,满满的大海碗里,铺满了扇贝,蚬子,大虾,鱿鱼,还有两只梭子蟹,生蚝单独煮好摆在盘中。
韩云从小到大吃方便面无数,但还是头一回遇到把方便面做到这种档次的。
他尝了一口,味道极其鲜美,不禁向老太太竖了竖大拇指。
接着便不顾形象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吃得满头大汗。
两人酒足饭饱,紧张的情绪才略微舒缓。
“老太太,你家孙子了不得啊!”韩云注意到小卖店的一面墙上挂满了奖牌,仁川市小学足球联赛最佳前锋的奖杯,赫然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个叫金斗炫的小朋友假以时日搞不好会成为中国队新的苦主。
“这孩子从小到大就爱踢足球,他已经通过了浦项制铁俱乐部的考察,今年夏天就会加入他们的U12梯队。”老太太自豪地说道。
“牛掰,以后一定会成为另一个孙兴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