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
透明玻璃外是倒映着整座城市的果酒湖,属于清晨的气息渐渐苏醒,暮春时节的花香伴随着湖风飘满整座城市,
这大概是女士许多年来第一次好好打量这座名为‘故乡’的城市,
那张蝴蝶面具下,黑暗与火红交织的,这座本已被她埋葬在心底的城市,
在这个春天,在名为记忆的土壤深处,好像又一次发芽了。
浇灌它的东西,叫回忆。
她是在一个月前重新获得的。
...
这也是个春天,只不过是初春,
恬静的清风裹挟着一团团的蒲公英,各种色彩的蝴蝶轻盈翩跹,巨大风神之像捧起双手面向前方,一根又一根翠绿的爬墙虎缠绕在祂的半身,
在蒙德城的东边,靠近湖和城墙边,有一堵小小的矮墙,
除了偶尔过来钓鱼的人,其他时间都很安静,
直到一位少女发现了它,
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与蒙德人常见的金发不同,她的金发更加偏红一点,这是她的家族传下来的,
她的家族并不是特别显赫的那种,不过也能供她读书、学习、做喜欢的事情,而且她也很聪慧,不出意外,她会拥有一个十分美满且安稳的人生。
花季少女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想要散发香味,却又羞于开放,
于是这个安静的地方成了她的秘密基地,
她时常会坐在矮墙上对着湖面轻声哼唱,沙沙的树叶和湖水拍打的声音便是她的伴奏,
初春的花朵开放在墙角,美好且含蓄地放出属于她的清香,
当然了,毕竟是少女,她也会读一些美好的故事,并托着腮望向远空遐想——
会不会在这里的暗处,有一个人正静静地听她唱歌呢?待到感情压抑不住时,便会出来与她相见,
就像被花香吸引而来的蝴蝶,
既是缘分也是命中注定。
这份想象一直持续到某个傍晚,
夕阳撕开云彩将霞光铺满整个湖面时,
少女才来到这里,
她有时功课比较紧,来的时间便晚了些,
而那天是最晚的时候,
但那并不能阻止少女绽放自己的歌喉,
【西方的风会带走酒的香气】
【山间的风会来带凯旋的消息】
...
她喜欢唱歌,喜欢这种将情感放在歌里,然后以比话语更含蓄更优美的方式表达出来,
这首歌叫《果酒湖的雨夜》,据说是某个技艺高超的流浪诗人创作,
祂创作时具体的想法与情感,少女已不知晓,她只知道,歌的感情,在于唱者自己,
更在于当时,
五百年前的同一首歌,或许在五百年后再唱时,已不复曾经。
歌声随着太阳一同落下,果酒湖的湖面已然星星点点,
【远方的风牵动着我的心】
【沙沙唱着我对你的想念】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少女也吐了一口气,
该回去了,
她望了望天空悬着的明月,正要跳下矮墙,
“你在这干什么?”
黑暗中蓦然刺出的声音让少女身子一抖,当下就晃了一晃要从矮墙上掉下去,
啊——
惊呼还未出口,少女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双漂亮且干净的眼睛,夜晚中似湖泊般明亮,
少女有些发呆,脑袋里蓦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这才是雨夜的果酒湖吧,
但很快,怀抱一触即逝,少女被放回地上,
“快离开这里,”
他转身就走,声音冷冷的,
似乎顿了一下,他紧接着补充道:
“以后晚上不要来了。”
少女只能看见他那一头黑色的长发,黑暗中静谧又幽邃,像一只孤狼,
听见隐藏在话里的关心,
初时的害怕被隐去,又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少女突然大着胆子冲他的背影道:
“你叫什么?”
幼狼没回答,兀自迈入黑暗,
唔——
少女有些失落,正要转身离去,
“歌,唱的很好听,”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少女惊喜着回过头,
但只余留一片摇晃着的树林。
歌唱的很好听...
少女抿嘴笑了起来,
是啊,就连打断都不忍心打断呢。
但是...
少女又想起了那双似湖泊般干净的眸子,
干净的湖面下为什么充满了愁绪的心事呢?
...
第二天少女又去了那堵矮墙,
他说不要晚上来,白天来总可以吧,
她东张西望着,试图寻找那独特的湖泊,
但那个少年仿佛永远遁入了黑暗,
一无所获的少女只能继续坐在矮墙上,
或是唱歌,或是读书,或是继续撑着下巴看向远方,
只是对那人的猜想稍稍代替了以往的发呆,
这便是一个纯洁少女所能做的事了。
黑暗中的东西,她又岂可能懂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大概一个月以后,
少女终于第二次见到了他。
...
少女很聪慧,也很机敏,学业生涯中她总是成绩最好的那一个,
于是,相应的,少女胆子其实也很大,
她又留到了晚上,
蒙德城治安很好,晚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日的一句提醒,最终还是被少女的好奇心打败了,
她在想,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夜晚的果酒湖也很寂静,只有远处的萤火虫微微闪烁,丛中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少女克制着人类天生对黑暗的恐惧,静静地坐在矮墙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少女都有些小小的困意,想要打退堂鼓时,
远处的丛林突然摇晃了几下,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一闪即逝,
少女顿时惊坐而起,目光紧盯着那片树林,
然后慢慢挪动脚步缓缓靠近,
果然,在走近一些后,少女陡然又蹲下身来,
因为她在那些林叶的空隙里,看到了些许亮光,
脚步继续放缓,少女再次靠近,
最后,拨开一片木丛,
看清眼前一幕时,少女惊讶地捂住嘴巴。
...
只见一个少年正咬着绷带,在右膊边一圈一圈颇为费力的缠绕着,
而他缠绕的位置,有一道极深的伤口正往外滴着血,
少女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种伤口用绷带根本无济于事,需要进行缝合才行,
但他没有,只是用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覆盖着伤口,
像只默默舔舐伤口的狼。
“你不能这样,”
少女的蓦然出声似乎让幼狼吓了一跳,他陡然跳起拾起剑指向来者,
眼底闪着凶悍的光芒,
只是那光芒在看见清来者后又消失不见。
“你不能这样,”
少女对那剑视若无睹,只是重复。
“离开,”
幼狼将剑指向她来的位置,吐出两个字。
少女却往前一步:
“我能帮你,”
“离开,”
“我真的能帮你,”
“离开!”
“你受伤了!”
“...”
似乎这句提醒让他注意到了伤口处的疼痛,嘴角不禁颤抖了两下。
“我真的能帮你,”
少女见状又上前一步,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血淋淋的胳膊,
她焦急道:
“你这样要去医院缝合才行,若只是包扎会失血过多的。”
“...”
幼狼没说话。
看他只是沉默着继续,少女更焦急了:
“真的,和我一起去医院吧,”
说着她就想拉他的胳膊。
但被幼狼闪开了,
他终于出声: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
“我有我自己的考虑,”
“那你会去吗?”
聒噪的少女锲而不舍地问着。
想让她离开就只能回答她了,
“会,”
“什么时候?”
“天亮,”
“这样啊,”
“问完就离开吧,”
扔下一句,幼狼低下头继续别扭地包扎伤口。
“我帮你吧,”
少女蓦然道。
“不用...”
幼狼还要说什么,
但少女已经接过了绷带,自顾自地道:
“不用客气的,我学过这些,老师夸我比护士包扎的还好呢...你一只手受伤了,应该很不方便吧。”
“...”
见少女快速又温柔的动作,幼狼终究还是没再阻止。
见他老实下来,少女笑了笑,一边动作着,一边问道:
“对了,你叫什么?我叫罗莎琳,”
“...”
幼狼没说话,
少女倒也没在意,只是专心地打着绷带,
一圈圈厚实绷带被打上,最后还贴心地系上一个蝴蝶结,
她笑着抬起头叮嘱道:
“明早一定记得缝合啊。”
看着出现在胳膊上的蝴蝶,又看了看眼前活泼的姑娘,幼狼终于出声了:
“离,”
冷不丁的一声让罗莎琳愣了一下:
“什么?”
“我叫离,”
幼狼抬起头,少女又看见了那日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