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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近真在陪易萧过完生日后就返回了兵工厂。重庆的冬季也到来了,这里的寒冷并非叫人难以承受,只是湿冷。

“曾工,厂长叫您去办公室一趟。”沈近真本以为是研制新型武器的事,在这里她见到了两位意想不到的人。

“陈伯伯,许大哥。”眼前赫然是陈昊文的父亲陈明启和陈明启的部下许和。

“曾工程师,我有事找你,希望你能和我走一趟。”陈明启一脸严肃,身后跟着的许和也面色沉重。

厂长向沈近真点了点头,表示他同意沈近真和陈明启离开。

许和拉开车门,让陈明启和沈近真坐进车里,然后开车驶离兵工厂。

“陈伯伯,发生了什么事?”沈近真看着一言不发的陈明启问道。

“沈小姐,上海军统站站长投敌叛国,致使重庆国民政府在上海安插的所有暗线和交通站被连根拔起,昊文这次也在其中,被牵连以致身受重伤,生命垂危,但他想再见您一面。”许和语气沉静的说道。

沈近真听到这个消息,心下明白,当时顾新就说过如此下去,军统必遭反噬,国民党里面自然不乏忠党爱国之人,可是大部分人都没什么信仰,怎么可能指望这些人承受严刑拷打而不叛变呢?

“上海站站长,这对国民党的打击怕是致命的,东南一线的军统地下组织都将遭受不同程度的损毁吧。许大哥,陈昊文他伤得很严重吗?”毕竟是自己同志,沈近真不可能不关心。

“确实致命,伤了我儿子的命。”陈明启语气沉重的说。

许和给沈近真说了详细情况,陈昊文遭到队友出卖,一路逃至重庆,才摆脱日伪特务的追击,但等他找到陈昊文时,他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汽车一路疾驰,到达医院。沈近真看到了孔令峥,“老孔,你怎么在这?你没受伤了吧?”沈近真见孔令峥身上血迹斑斑,焦急的问。

“我没事,是昊文救了我,这是他的血。本来我被日本兵抓走了,是他杀了日本兵把我救了出来。组织让我和他一起撤离到重庆。路上,日伪特务一直穷追不舍,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才摆脱他们,来到重庆,激战时昊文掩护我先走,这才受的伤。”孔令峥小声的告诉沈近真他为何会在这以及这一路发生的事。

沈近真望着手术室上亮起的灯,心里也是一阵紧张。

医生面色凝重走了出来,“陈将军,陈少爷他现在昏迷不醒,病情并不乐观,我们只能尽力。”

“无论怎样,拜托你。”陈明启只是简单说了一句。

军人的钢铁意志在这一刻似乎并不能成为心灵的支撑。陈明启将手腕的佛珠手串取下,默念起来。

陈明启虽说在军事上颇有建树,现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高参,可同时他信佛。

多年的军旅生涯因为事变兵败,戛然而止,让他在香港过了一段闲云野鹤,寄情山水的日子,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他和佛学结下不解之缘。

时间又过了很久,似乎是陈明启虔诚之心得到佛祖庇佑,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宣布,陈昊文转危为安。

陈昊文被推出手术室,已然清醒。陈明启看着儿子平安,将佛珠手串戴在儿子手腕上。

沈近真和孔令峥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直到陈昊文被推进病房,两人才走上前去探望。

“昊文,你感觉怎么样?”孔令峥关切的问。

“我没事了。”陈昊文声音虽轻但很清晰。

“近真,你怎么在这?”陈昊文勉强笑了笑说。

“少爷,你昏迷之前嘱托我和老爷一定要让沈小姐来见你一面,你忘了?”许和想陈昊文可能当时身体虚弱,记忆有些错乱。

“近真,谢谢你能来。”陈昊文又说道。

“我们是战友,我来看你是应该的。”沈近真一句话说的坦荡,不仅说清了自己和陈昊文的关系,也拉开了和陈昊文的距离。

“是,是战友。”陈昊文的眼神还是不可控的失了些光彩。

沈近真实在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说:“你多保重身体。”

陈明启和许和在一旁看的真切,即使如此局面,沈近真还是保持着疏离,对陈昊文更是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陈明启希望儿子经历此生死劫也能看清不属于自己的不能强求,应当放下。

看到陈昊文无事了,沈近真也以要安顿孔令峥为由,和孔令峥离开了医院。

“昊文,人我也带过来了,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之所以带她过来,是让你亲眼看清,即使你生死垂危,命悬一线,她对你也只有朋友之谊,你该放下了。”陈明启劝慰陈昊文。

陈昊文闭上眼睛,说:“父亲,您念了这么多年的佛,心里真的放下了吗?若放下了您还会回来吗?您应当明白这世间唯‘放下’两字最难。”

陈昊文将手腕上的佛珠手串摘下,重新带回陈明启手腕上,“父亲,就让我一切随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