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沐夏从酒馆出来,站在门口以手遮额头远远地眺望。
渡口自从开放以来,并未恢复以往的景气,来往船只寥寥无几,船工大多时候闲坐在渡口聊天。
她站了会儿,肚子里咕咕叫起来。
是了,从昨晚到现在,她粒米未进。
她走到食肆向阮芬芳要了份蒸面,坐在柜台里吃了起来。
阮芬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她身边徘徊了,脸都憋得涨红。
姜沐夏目光随着她的脚步来回转动,她不禁腹诽,什么时候一个个的都变得遮遮掩掩,有话不敢放到明面上。
“芬芳姐,有话就说呗。”她放下筷子,喝了口蛋花汤。
“那个……”阮芬芳压低声音,斟酌好言语这才道:“昨日傍晚,我见到姜二叔在伏牛巷一处院子里打扫卫生。据我所知,那家院里住的人在瘟疫刚起时,便带着全家老小投奔亲戚去了,房子一直是空着的。我不知他是租的还是……,反正你提醒他,别让人骗了。现在那边有好多无主空院子,他真想租,可能通过官府的。”
姜沐夏眉头一紧,听话听音,她把重点放到了许多空院子上。
姜玉清她是不担心的,今年开春,他就提出过想在外买个小院子。
只怕他早就有了动作,不出意外的话,阮芬芳说得这处院子,是姜玉清买下的。
她在想,如果阮芬芳说得是真的,倒不如再买上两处院子。她得替李吉意做打算,常住在食肆不是长久之计。他年纪不小了,是时候要成家的。
“芬芳姐,你说得是真的?你家附近可有要出售的院子?”
“你还真问对人了。”阮芬芳一听便知她要做什么,“前几日到关大哥家寻福宝,听他说过,他家隔壁那家这次疫病死得只剩下一个三岁幼童,前些时候孩子外家把他接走。特意拜托关大哥,如遇到合适的人家,把房子卖掉。只是不知现在卖掉了没有,要不我帮你问问?”
“不用了。吃过饭我去找关叔。”
房子有了着落,她倒是不急了,在食肆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这才往城东南走去。
铁匠铺只有关铁心一人在,正热火朝天地打造着农具。
只是铺子门口多了位捂着口鼻的妇人。
这个妇人姜沐夏见过,曾经就是她坐同样的位置为关铁心说亲。
此刻正如同上次一样,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
“关郎君,你怎么油盐不进呢。当初你娶了她多好,人家娘子刚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你如今就变成一家六口了。咱们老百姓,多子就是多福,你错过了一个。这不,这次说得小娘子,也是命苦,天杀的疫病把她一家五口带走了四个,只剩下她一人了。”
妇人见他不理不睬,并未有一丝放弃的打算,依然唾沫横飞地介绍她口中的小娘子有多好,多能干。
“她才二十岁,年轻还能生养。你看你如今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由她帮你操持着,不知小日子怎生的红火呢。”
关铁心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有两个孩子就行了。从未想过另娶。”
妇人正要同他争辩,姜沐夏出声帮他打圆场,她笑意盎盎地道:“婶子,你知道为什么关叔不同意吗?”
妇人一怔,愣愣地看着姜沐夏问,“为何?”
“因为他心里有人了呀。”
妇人急问道:“谁?”
关铁心停下了手中的活,惊诧地看了她一眼就要辩解,被姜沐夏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这个不能说,婶子可别为难我。万一我挡了人家的姻缘,关叔会怪我的。”
姜沐夏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福宝和铁蛋多次在她面前提起,阮芬芳为他们缝补衣物,帮他们做饭烧菜。而关铁心也时常到阮芬芳家里帮着做些重活儿,登高爬低的活儿抢着做。
两家你来我往,互帮互助,平时走动得近,相处的十分和睦。
如果两人都有意,她倒是乐意帮他们搭个红线。
妇人拉下脸,腾地站了起来。
十分不满地数落关铁心,“你这人真是的,心里都有人了,还由着我在这儿啰里吧嗦说了半天,不是个实在人。”
说完,哼了一声,扭着屁股走了。
关铁心叹了口气,得罪了这个爱说是非的妇人,他的名气就臭了。
“关叔,要不你跟芬芳姐搭伙过日子呗。”她道出试探的话,这两人年纪脾性相投,关叔家里又没有多事的公婆,四个孩子平时在一块儿玩得也好。
简直是天作之合。
“别胡说,这话传到别人耳中,阮娘子名声就毁了。我带着两个孩子过得挺好,余生不会另娶,你这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关铁心态度很是严肃。
姜沐夏心中暗叹,看来这两人还是没有缘分,就是不知道芬芳姐对他有没有想法,万一……,她得多难过。
找机会她得隐晦地问问她。
姜沐夏赶紧转了话题,把她要来的目的说了。
“房子还在。谁要买?”
“我。”
关铁心也没多问,带着她去了隔壁,把院门打开。
这处院子同关家的格局一样,住人是没有问题的。房顶还是新换的瓦,院中一角有一棵结满了果子的桃树。
看到桃子,她想到了妹妹,买下来给妹妹当嫁妆也不错。
“我看中了。什么时候可能办理过户文书。”
“现在就可以。他们给我写了委托文书,我同你过去就可以办理。不过,这个房钱,他们要二十三两,低于这个数,他们不会出的。”
“可以。”姜沐夏相中这座院子,这个价钱也是可以接受的。
文书办理好后,她在衙里找到了一脸喜意的胡大新,让他过了中秋搬过去。
出了衙门,她径直去了团圆居。
福子已经把中秋节吃得用的全数送了过去,孩子们守在虎子床榻前。
“还有些热,药喝了没有?”姜沐夏把手放到虎子额头上试了试,一股热气传到她的手心。
“喝了两回了,傍晚还有一回。”
“姜姐姐,虎子哥是不是没事了?”小南脸颊上挂着泪,难过地问她。
“当然没事了。他是心中郁结多时,昨晚发出来,加上气血攻心,所以才生得病。这场病对他来说,是好事。病好后,他便可恢复成以前的虎子了。”姜沐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