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动车帘,露出了车帘一角,她眸光望去,大坑那边汐汐嗦嗦,有脚步声,有拨弄杂草的声响。
看这响动,人早就跑了。她松了口气,今晚他们是找不到那个人影了。
她此时的心情说不出是何种滋味,一方面想让唐仲白尽早抓到真凶,一方面又不想让他抓到姜来娣。
不出所料,片刻后,唐仲白带着人回来,听着回来的脚步声,姜沐夏便知人没有抓到。
待唐仲白坐定,她故意问道:“发现什么了?”
唐仲白摇头,“许是我判断有误,没有看到人。”
车轮转动,来到城东,城门紧闭,唐四上前大力的拍着门,“来人,唐决曹公务返城,快打门。”
他话音刚落,厚实的城门“吭吭哧哧”打开,露出了李长吏那张严肃的面孔,马车驶入城中,李长吏上好城门。
马车停在城门的门楼前,唐仲白跳下车,同李长吏拱手后,问道:“如何?”
李长吏脸色有些凝重,他抿了抿嘴后,摇头,“没有抓到方桂枝。”
姜沐夏神色一怔,这怎么可能?
从她离开村子到达县里,才多久?就算是她放得火,放完火她定要找地方躲起来,黑夜之中,难找也可理解。可现在,大概率不是她放得火,依她的脚程,出动了二十多人的搜查小队,竟没有找到她?
这种话她说不合适,她便坐着没动。
“天色太黑,没有找到人,也能理解,兄弟们累了半夜了,让他们回去休息吧!明个再说。”唐仲白一拱手,大家各自散去。
次日一早,姜沐夏驾车来到别院,路上遇到多辆运送青砖乌瓦的牛车向着西岗村而来。
她唇角一扬,义兄果然行事迅速,说干就干。
进入村子,便闻到空气中烟熏火燎的炝人气味。
她轻咳一声后,继续赶路。
徐早带着两人站在别院门前等着她,垒墙要用水,少不了要用到院里的水井。
“徐早大哥,我把别院的钥匙给你一把,方便你们用水。”
“好。”徐早没有同她客气,痛快地接过了。
“杨兄弟是你们村的,以后我不在,这的事就全权交给他。”徐早笑着指着杨竹修说道。
姜沐夏笑着应下,打开了大门。
水井经过两天的沉淀,现在水质清澈,寒凉如冰。
“咱们运气真是极好,在这种地方竟能挖出寒泉,姜姑娘真是福运极强。”徐早尝了一口井水后感叹道。
“您说笑了,哪里是我有福气,分明就是您的看水挖井的本事高。”
为了让他们用水方便,姜沐夏提出建议,在别院西别的墙上挖出一个能通过手推车的大门。
她有自己的小私心,如此一来,以后她到里面种植也方便,可谓一举两得。
任由他们去忙活,她开始担水把院里种植的作物淋了一遍水。
新酒坊这边,一边往里运送砖瓦木料,一边从挨着别院那边开始筑起了围墙。
姜沐夏淋完水,驾着马车准备返城,走出不远便听到村中姜和南家的方向响起了哭骂打闹得声音。
因着好奇,加之她担心唐仲白这时也在姜和南家中,她把马车赶回别院,锁了门便往村里跑去。
姜和南家门口围得人山人海,她好不容易挤进去。
说是打骂不准确,因是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对着哭哭啼啼的兰氏一人骂。
兰氏身边只有几个本家的妇人,年轻后生挡在她身前。
立在她们前面的一个老妇人坐在地上大哭,指着兰氏大骂,“我闺女嫁来你们家一日啊,就一日,就被那坏了心肝的恶妇害死了。你们得把我闺女的命赔给我们,我那可怜的闺女呀,一天福没享,就被这家人害死了呀!老天爷啊,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呀……”
她哭得抑扬顿挫,荡气回肠,让有女儿的人家不由同情起她来。
兰氏被骂得一句话也反驳不了,人家说得是实情,新儿媳还为他们家生了孙子。一家人相聚不到才不过两日便阴阳两隔,此时心中恨毒了方桂枝。
姜沐夏见停在院中的尸体已经不见,不知是县衙里拉走查验去了,还是兰氏把他们另放他处了。
人群在有人对娘家人的大闹不满,出言反驳道:“嫁进来一天?这话可真够可笑的。野种都半岁了,一对奸夫淫妇而已,经你之口还当是纯洁的良家女子呢?”
此言一出,村民把目光都放到了说话之人身上。
姜沐夏也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之人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三十岁上下,模样周正,穿着一身粗质的棕灰色麻衣。
此人正一脸幸灾乐祸的蔑视着眼前老妇人和她的同伴。
“海大志,你好歹同我闺女夫妻一场,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遭雷劈?”老妇人怒目圆睁,张着大嘴,似是要吃了眼前之人。
“我遭雷劈?老太婆,你说反了吧?如果我没有记错,今时今日,你闺女同我还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对她如何,你们一家都看在眼里的。是她不知廉耻,同人私奔。如果不是今早听村里人你们一家到这里闹来了,我还找不到她的下落。”男人朝她身上吐了一口唾液,“呸,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破鞋养出个小破鞋来。真是活该被烧死。”
村民们听到他的话,惊得下巴要掉下来,原以为姜和南找了个小寡妇,没想到竟是拐得人家娘子。
真是一对臭鱼烂虾,死了也不屈。
看向娘家人和兰氏的目光都透出了鄙视。
兰氏不愿意了,儿子都死了,她怎能让人往儿子身子泼脏水。
她抹净了眼泪,指着男人就骂起来,“你胡说八道,就算是又如何,是你窝囊没有管好自己的媳妇。凭什么怪到我儿子身上,不是这个女人勾引她,我儿怎么会死得这样惨?”
男人正沉浸在奸夫淫妇惨死的兴奋之中,对兰氏的咒骂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不气反笑,指着老妇人对兰氏说,“老大娘,你要怨,就怨她。她是我们村有名的老破鞋,附近几个村的男人几乎被她睡了个遍。她生得子女连亲爹都不知道是谁,如果不是家里穷,白送我都不要。”
姜沐夏皱了皱眉,这个男人公然把他人的私事放到明面上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几家人真是臭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她脑子一转,想出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这个男人恼恨戴了绿帽子,一气之下,放得火呢?
她念头刚出,兰氏似是她肚里的蛔虫,回骂男人的话,正好道出了她的想法。
她倒要看看男人的反应,如果真的是他,她可是帮了唐仲白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