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守山门的人渐渐打起了瞌睡。
徐镜荷趁夜摸了进来,她轻功飞过守山弟子的头顶,轻松潜入。
她直奔地牢而去,白天谢锦书跟她提起了晏濯尘被关押的地方,幸亏先前提前摸索过路线,否则这黑灯瞎火的,还真不容易找到地牢的位置。
等她顺利到了地牢门口,见还有守卫,不由在心里暗暗嘀咕。
什么破地方还让人看着?难不成还担心有谁夜闯地牢吗?
徐镜荷躲在屋檐上,咬着手指甲琢磨着该如何瞒过这些守卫混进去,过了一会儿就看到门口的守卫忽然警戒起来,毕恭毕敬朝着谁行礼,徐镜荷连忙猫下身子,屏住呼吸,静候着。
“三师叔。”
殷仲民?
徐镜荷更加不敢妄动,周围静得可怕,胸膛里的心跳声恰如巨石坠落,仿佛时间也凝固住了。
“可有谁来过?”
“禀三师叔,只有五师叔来过,五师叔只送来一些吃食,并未进去。”
“二长老呢?”
“未曾来过。”
“他若来,也不许进,帮着老九放走了杀人凶手,一样拎不清……”
徐镜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就你拎得清,有能耐怎么不敢和十绝宗的人打一架?只会为难自己人,呵。
她生等着这老头走了,才想了个招声东击西引开了守卫,好不容易混进去了,里面又黑又冷,简直能冻死人。
这殷仲民的心可真够狠的。
“九长老,九长老?”她小声喊着晏濯尘,仔细寻找每一间牢房,但都没看到人。
“你要是在的话,就出个声,我是徐镜荷。”
“徐姑娘……”不远处的地牢里依稀有人声传出,但听声音不太像晏濯尘,徐镜荷只好循声过去,却没想到见到的竟是陆琛。
“陆师兄?!你,你怎么在这儿?”
陆琛被铁链锁住手脚,浑身血污,那一身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如今只是卑微可怜的阶下囚,他的声音艰涩,哑着嗓子恳求道:“……徐姑娘,能不能请你到青杨巷找到解语,帮我带句话。”
“什么话?”
“既已辜负师命,莫敢辜负佳人,待旧债了却,春分桃花时节再重逢。安好,勿念。”
“你都伤成这样了,那些话我可不敢帮你带。”
陆琛努力挤出一丝笑来,淡然道:“只看着吓人罢了,三师叔到底还是留了情面,没有杀我。”
“你还替他说话?你又不是卖给他了,他凭什么这么对你!”
“是非对错我已无力计较,三个月后我便能离开这里,所以,在此之前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
“冻伤可不是你想坚持就能坚持得住的,这破地方冷的要死,瞧你这样子,怕是就剩半条命了吧。”
一不做二不休,徐镜荷拔出剑来,屏住呼吸,奋力砍向锁着牢门的铁链,然而非但没有砍断,反而震得徐镜荷手都麻了。
“真麻烦……”
“快停手,你这样只会惊动守卫。”他的声音虚弱无力,动一下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他知道徐镜荷是铁了心的要救他出去,根本没有考虑过会有什么后果。
“停手,快停……”
“你少说点话省点力气吧!我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那些话你自己当着秦姑娘的面说,我才不帮你带话!”
最后一击,这铁链还是没有被斩断,徐镜荷喘着气,都快急疯了,“这破玩意到底什么做的?!怎么比一般的铁链还结实?”
她越打越气,越气就越打,往复循环,永无休止,偏偏闹出这么大动静,外面的守卫就跟聋了似的,根本不进来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陆琛也拿她没办法了,叹气提了个建议:“徐姑娘,要不你还是试试撬锁吧。”
“撬锁?我不会啊。”话虽如此,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她拔下发簪,找到锁链的锁芯,对着锁孔戳了进去。
没想到“咔咔”两三下,这锁居然就打开了!
她自豪地欣赏着这支发簪,“嘿?我还挺有天分的嘛!”
“徐姑娘……”
“哦哦!不好意思,把你忘了。”
徐镜荷马上过去帮他解开身上的锁链,幸亏只是缠绕了几圈,不难解,但是陆琛被困了太久,地牢又冷,他站都站不住,徐镜荷只能扛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搂住摇才勉强稳住。
“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力气……”
徐镜荷鼓得脸通红,“没,没事……我,我能行……”她费劲巴拉地刚把人挪出牢房,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糟了,来人了,逃不出去了!”
陆琛并不担忧:“也许,不一定是……”
现在进退两难,徐镜荷也只能屏住呼吸等着,看看来人会怎样处理他们两个,大不了就一起被关禁闭。
怎料,过来的弟子看见他们二话不说就帮徐镜荷搀扶过陆琛,并且把人往外带。
这番举动令徐镜荷十分惊讶,还以为是来抓人的,没想到却是“同流合污”。
离开地牢后,其中一名弟子为徐镜荷指路:“一切已经打点好了,你们沿着山路往下走就是,没人会拦着。”
“你们……”
“没时间叙话了,你们赶紧离开,天亮之前一定要出平洲。”
徐镜荷看他们为了陆琛不惜违抗殷仲民的命令,心中淌过一股暖流,她点点头:“好,放心交给我,保证让你们的陆师兄平平安安的离开平洲!”
“多谢。”几人抱拳行礼。
随即在一名弟子的带领下,徐镜荷扶着陆琛一路下山,果然如他们所说,山门无人看守,他们顺利离开了水云剑宗。
临走前,徐镜荷放心不下晏濯尘,和送他们离开的那名弟子叮嘱了一句。
“这位师兄,九长老他……他会怎样?”
“九师叔的事我也不好说,不过,三师叔还是念着师兄弟情谊的,不会真的对九师叔下死手,有劳姑娘挂心。”那名弟子毕恭毕敬朝她抱拳行礼,“陆师兄就拜托姑娘了,万望姑娘多加照拂,我等感激不尽。”
“好说!咱们江湖中人最讲义气,走了!”
徐镜荷没有多做停留,马上带着陆琛离开了。
过了几日,殷仲民不知是因为良心发现还是什么,竟然破天荒地命令弟子将地牢里的陆琛放出来,但那里早已空无一人,见那几个和陆琛要好的师弟们支支吾吾不肯动,殷仲民才反应过来冲到地牢里一看究竟。
结果,人去楼空。
戒律堂上,殷仲民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好啊,你们记挂着你们的师兄,全然不把我这个师叔放在眼里,好的很啊……”
弟子们无一人敢应声。
殷仲民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底的怒火,“去,去断崖罚跪,跪足四个时辰才能吃饭!”
“是,弟子领命。”
这些弟子前脚刚走,后脚贺良便来了。
陆琛被关多日,什么苦都熬遍了,他一直心有不忍,若无他的同意,那晚护行不会那么顺利。
“师弟,你是不是做得未免太过了。”
“师兄枉顾宗门规矩,难道是希望其他弟子纷纷效仿陆琛?哼哼,恐怕有朝一日,这水云剑宗便要成了空门了!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宗门的将来考虑!”
贺良并不认同:“纵是规矩,也有法外容情,何况陆琛已经自废武功,与宗门断绝关系,他不再是宗门弟子,我们没有权利干涉他的自由。”
“一日为宗门弟子,终生为宗门弟子!宗门于他有养育之恩,可他却为了烟花女子抛弃大好前程,自甘堕落,还自废武功,简直有负掌门师兄对他的教导!”
“我们从小看着他长大,他是所有弟子当中最出挑最有天分的,掌门师兄对他寄予厚望,我们也希望他将来继承衣钵,将水云剑宗继续发扬光大……偏偏,他经不住妖女蛊惑,一失足成千古恨,所有的期望都落空了!他将宗门置于何地,将我们置于何地?!都说我铁血手腕,恶人我来当无所谓,只要是为了宗门好的,哪怕是要我这条老命,我也在所不惜!”
“师弟,过刚易折。陆琛那孩子是下定决心了,我从未见他对什么事这般执着过,兴许,就是规矩错了,是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剥夺他选择的权利。听师兄一句劝,别再追究了……”
殷仲民刚想和他争辩,门外弟子忽然急匆匆的进来禀报。
“二师叔,三师叔,药王谷柳墨玉柳前辈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