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水云剑宗,到附近的酒楼吃饭。
要了几盘小菜后,萧长松略略看了几眼顾飞雪的表情,悠然自得,一派从容,果然不太一样了。
一个人的心性转变真有那么快吗?
萧长松还没喝上一口水,就听见楼下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人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凭什么在这里乱嚼舌根!”
“哪儿来的毛丫头,活腻味了吧?!”
“本女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徐镜荷是也!怎么滴,你还想打人不成?”
“老子今天还就打了!”
紧跟着楼下传来叮叮哐哐砸东西的声音,不少吃饭的路人都被吓跑了,不一会儿,大堂桌椅被砸得稀巴烂。只见,身穿斗篷的徐镜荷一人一剑同四五个男子在废墟上周旋。
那几个男子的武功其实并不怎么样,但惯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偷袭徐镜荷,一不小心,徐镜荷的胳膊和腿都受了伤,跟他们交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眼看徐镜荷就要被他们控制住,顾飞雪暗中利用桌上的筷子,随意一丢,砸中了那些家伙,徐镜荷看准时机,抬脚就踹,一下子这些人打得落花流水,纷纷逃了出去。
解决了麻烦事,徐镜荷抬头往上看,想着是哪路英雄好汉伸出援手,却没想到竟是顾飞雪,顿时喜出望外。
“阿雪!”
她兴冲冲跑到楼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之人的的确确就是顾飞雪。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就你一个人吗?你未来夫君呢?”
相比起激动万分的徐镜荷,“顾飞雪”却很平静。她知道本体跟徐镜荷交情好,但她不一样,她是另一个人格,即使她们共用一具身体,共用记忆,但她委实对徐镜荷没什么特别的好感。
瞧见有个冷脸的男人端坐在一边喝水,徐镜荷立马拉着顾飞雪小声询问:“……阿雪,他是谁啊?”
“朋友,姓萧。”
“哦,那邢千里呢?怎么不见他?”徐镜荷还在四处张望。
“他在鹤川。”顾飞雪淡淡地解释道。
徐镜荷看她的表情有点奇怪,心有忧虑:“……你们俩,不会又吵架了吧?”
“他有他的事要忙,我也有我的事要做,分开,不是很正常吗?”
徐镜荷默默点头,这话说的确实在理,她没想那么多,马上又自拉着顾飞雪坐下聊天。
“水云剑宗的事,你听说了吧!唉,你都不知道那几天发生了什么,陆师兄和秦姐姐……他们也是可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在一起,谁知道水云剑宗突然派人来抓,钟显扬过去的事也被捅开,现在整个水云剑宗一团乱麻,明日,钟显扬那家伙就要被当众处以极刑……阿雪,难道这件事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你心疼他?”顾飞雪微微侧目。
徐镜荷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苦恼:“好歹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也算朋友吧……这家伙虽然嘴巴贱了点,可也不至于……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顾飞雪继续慢悠悠地喝茶,语气淡然:“你要知道,他杀的人可是他的师叔,两条人命,难道不应该偿命?”
“我也知道……但是,就不能让他活着赎罪吗?一定要他死才可以吗?”
“那我问你,他被抓的时候,可有反抗?他若是一心求死,以命赎罪,你纵有再多的不舍,也没用。”
“所以,真的没办法了吗……”
顾飞雪却话锋一转:“不到明天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隔天,水云剑宗的练武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宗门所有长老和弟子也陆续到场,随即,一个蓬头垢面,形同乞丐的人被人押解走到练武台中央,跪下。
徐镜荷大惊:“不会吧,这是……钟显扬?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严刑拷打,大概现在只剩半条命了吧。”萧长松的心里憋着一股气。
“好歹也是自小养大的,他们的心难道都是铁做的吗?”
“道貌岸然。”
徐镜荷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大多时候不吭声,一开口说话就这么精准厉害,跟钟显扬倒是有几分相像。
正想着,水云剑宗三长老殷仲民出来见礼。
“深谢各位江湖同门远道而来赴我水云剑宗的除魔大会,掌门师兄身体抱恙,不能主持大会,现已全权交由老夫主持。”
“本派自立门之日,便以【虚怀若谷、顶天立地】八字真言行走江湖,不想,却养出了一个屠戮亲长,自私自利的叛徒!今日除魔大会,请诸位共同见证,我水云剑宗绝不允许这种叛徒为祸江湖!”
“钟显扬!你谋害亲长,和馥郁山庄私下往来,你认不认?!”
一听见钟显扬和馥郁山庄有关系,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这馥郁山庄是什么地方早就传开了,只是没想到那上官明昼竟然早早安排了奸细藏在水云剑宗,简直细思极恐。
闻言,钟显扬供认不讳:“……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枉费掌门师兄对你多加栽培,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那还废什么话?你要杀就赶快,别在这儿趁机羞辱人。”
殷仲民看着他这副毫不认错的样子,连连点头,当即下令:“好!来人,上钉刑!”
从身后走出来四名弟子,两人架起钟显扬,两人准备刑具,一起将钟显扬捆在刑架上,并用铁链锁住,到这里,徐镜荷已经不敢去看了。
随着殷仲民下令行刑,第一根铁钉被打在钟显扬的左手手心,顿时鲜血溢出,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有多痛,可想而知。
“第二根铁钉,继续。”
话音刚落,第二根铁钉被打在钟显扬的右手手心。
接下来是第三根,钉在了左大腿,第四根在右大腿。连续四根铁钉打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偏钟显扬就是固执地紧闭着嘴,一声也不吭。
如此模样,倒是赢得了不少人赞叹,说他有些骨气,是条汉子。
钉刑共有八钉,另外四根则是两处在琵琶骨,还有两处在腰腹两侧,倘若这样还能活下去,水云剑宗便不再为难他,任他去哪儿。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哪有人受了这酷刑还能活下去的,无非就是场面话。
“第五根铁钉,行刑!”
行刑之人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拿着铁钉,对准了左边锁骨,一锤下去,痛得钟显扬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这一下几乎令他昏死过去。
“第六根……继续!”
殷仲民还在发号施令,此刻其他几位长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如此折磨,还不如一剑杀了他,但他们又没有人站出来替钟显扬说一句软话。
就在这时,一抹蓝色的身影从人群中跳出,她一掌打退行刑之人,护在了钟显扬身前。
“是她?!”徐镜荷一眼就认出那是玉衡。
见突然有个女子出来捣乱,在场不少人都认出来她是天香阁的玉衡,私下里议论纷纷。
几位长老一同起身,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殷仲民就指着她质问:“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我水云剑宗的弟子动手!”
“我若再不出手,他今日就要被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残害致死了!”
“胡言乱语,他残害亲长,今日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处死他都不为过!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过问我水云剑宗的家事?!”
“既是家事,那为何水云剑宗非要弄什么除魔大会?你们大可关起门来处置,如此做派,将他人尊严践踏在脚下,这就是正派所为吗?真是令人不齿。”
玉衡字字诛心,原本一件理所当然的惩处,现在却变了性质,其他几位长老的脸上哪里还挂得住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