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质问的话语就像秤砣，狠狠地砸向赵有一的心里。既然这么不喜欢官府，那就由最讨厌的人给你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好了。
“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
“来人啊，草菅人命啦！”
“你们这群贱人，只会欺负老百姓。”
恶毒的骂声铺天盖地传来，李弦玉和虞鹤云假装听不到一般，直接下令让官兵带走。速度之快到恨不得明天就送到刑场斩立决。
“欺负你？你是引发大爆炸的凶手啊！”
“你不是只会说是或者不是吗？”
“准备押送大牢了，嘴里的话就变多了。合着不是哑巴呀，我还以为你舌头坏掉啦！”
赵有一快被对面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气死了，只可惜敢怒不敢言。身上的铁链无时无刻告诉他，民不可与官斗。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哥哥从小就在工艺坊学手艺，哥哥的技术自认第二的话，没人敢说第一。由于业务精湛的缘故，经常派去盛王府干活，自然而然就认识了柯毅森这个人。”
坐在地上的赵有一，丝毫没有以往嚣张跋扈的样子。眼角的皱纹时刻提醒他，已经不是当初为正义冲锋的勇士了。
“柯毅森看中哥哥优秀的做事能力，每次都叫他来府里商谈。我曾经问过他，你们都在密谋些什么？轻描淡写一句话，再说下去就要掉脑袋了。”
“哦？掉脑袋的事情，有意思。”
听到有大案的虞鹤云眼睛直放光，最近和大皇子针锋相对，正愁没有业绩可以刷。
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功劳？
“我们大概能推测出他想做什么，我劝告哥哥不要在沉沦下去，早点抽身还能求得安稳。结果，柯毅森看见我像个刺头一样从中作梗，竟然以寻衅滋事的名义打入大牢。”
“带头讨薪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堵人家官府大门，人家抓你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能说动机正确，方法不可取。
“哥哥本来准备拒绝和他共事，没想到又因为我的缘故，被迫掉进柯毅森布置好的陷阱。甚至还特意调到盛京城，真就为了做坏事，离得远远的。”
赵有一怕是痛恨自己一时冲动，竟然被他人抓到把柄。如果当初理智点，会不会不是现如今的局面。
“远了好啊，远了好啊，好到哥哥被残忍扒皮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好到柯毅森将哥哥彻底压榨完后，又过来压榨我！”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火药。”
“你不是不会吗？”
“我确实不会，但是我哥会。”
大虞朝工匠制度都是子承父业。赵家两兄弟虽然做着修缮建筑的活计，但是之前，一直分配到武器库打造火药。
从父亲辈开始，建业帝下令武器库锻造人员精简，就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偷偷对外加工，赵家才改行变成最普通的瓦匠。
“就算脱离老本行，哥哥在耳熏目濡下也学到一些本领。明着只是一个瓦匠，背地里给柯毅森这家伙偷偷炼制火药。”
“为什么说压榨你呢？”
“哥哥死后，柯毅森又找上我。可惜我没有那种天赋，做出来的东西稀巴烂。仅凭家里剩下的半本书，勉强摸索炼制。脸上也因学艺不精通，留下了被火灼烧的痕迹。”
身为一条绳上的蚂蚱，盛王绝对不可能放赵有一走。更何况，赵有一并不愚笨，稍微点拨是可以做出来想要的火药。
“文实树又是怎么回事？”
“阿树是我在工艺坊时最好的朋友，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只有他陪着我。就这么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为了替我出头，竟然被官府的人活生生打死。等我赶到时，只剩下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
“头上的钝器伤是官府的人打的？”
“他们就是想让阿树死，如果正常教训人，谁会往脑袋上下这么重的狠手？”
咬牙切齿的赵有一真是恨透了盛王府的所有人。不管哥哥也好，朋友也好，都是因为他们才死的！
“这片肮脏的土地，不配埋葬他。阿树如此热爱自己的工作，作为一个瓦匠，我只能尊崇他的意志，变成作品镶嵌在墙里。希望下辈子投胎转世的时候，不要再认识我。”
“你说大爆炸不是你干的，总不能无缘无故自己就炸了吧～～”
“阿树的死加深了我对柯毅森的恨，所以我准备跟他同归于尽。这些炸药的品质虽然跟军营专业的没法比，但是量大了效果自然不差。所以我将所有的炸药都隐藏在废弃农庄的各个角落，就等仇人上钩。”
“盛王不是抱着考察农庄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应你之约，所以才这么巧合的来到这里，正好碰上了一场大爆炸？”
“我最后给他写了一张纸条，如果不来，那就将偷炼火药秘密公之于众。柯毅森果然如约来了，但是我跟他谈判失败。”
按柯毅森的性子，既然能杀文实树，也能杀吉安山脉附近无辜的老百姓。
“他似乎觉得我不敢拼命，所以我就将屋子的旧丹炉直接炸了。”
的确跟盛王的说法对上了，进门就是一个大炉子。这也是何叔他们采摘原料时，听到的第一个稍微小一点的爆炸声。
“我以为他能就此收手，他以为我就是吓唬人而已。柯毅森说的对，我没有勇气跟他同归于尽。曾经优秀的工匠赵家，仅剩我自己苟活罢了。”
“第一次炸丹炉是你引起的，那第二次引发大火的爆炸是谁做的呢？”
“不知道。如果是我干的话，我跟柯毅森两人根本跑不及，现在坐在地上跟你们讲话的就是一条孤魂野鬼了。”
“第二次爆炸的时候，你在哪里？”
“刚走出废弃农庄不远后，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四处弥漫的浓烟。幸亏我处在上风口，要不然这邪风就冲着我在的方向刮过来了。”
风确实没刮赵有一身上，而是刮向倒霉的何家。菌味坊辛苦养育了这么大一片树林，全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我在废弃农庄铺了这么多火药，说不准哪个步骤就引起连锁反应了。肯定是柯毅森自己自作自受，搞出点什么小动静反而将自己炸残了。这叫什么？这叫苍天有眼，最好伤情恶化直接死在床上。”
“你可闭嘴吧！”
多少无辜不知情的老百姓被二人所坑害，甚至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前因后果讲完后，赵有一重重吁了口气。你说他有罪吧，偷偷炼制火药，和别人图谋造反。你说他无罪吧，看这萎靡的样子，也不像最后煽风点火引爆炸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