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就是目前中海这边公司的基本状况。”
云芷慧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递给余天成：“这是公司截止目前的数据。”
余天成身边上，表情呆滞的徐蕊转头，看着一副沉思表情的余天成，心里在纳闷，他一个愉悦科技的董事，研发部主任的名头，这么大的架子么？
连大区总经理都得给他汇报工作？
徐蕊有点搞不清楚这里面到底什么状况了。
“我刚才看美工这一块，是外包出去的？”
余天成托着腮帮子，把数据大概的浏览了一遍之后，敲了敲屏幕中的一个位置说道。
“是的。”
云芷慧立刻探头看了一眼之后回道。
“谁的主意？”
余天成转头看着云芷慧。
“呃，是设计部总监郭勤。”
云芷慧连忙说道。
“理由呢？”
余天成面无表情的问道。
“可以降低成本，增加效率。”
云芷慧立刻回应。
“降本增效，呵……”
余天成冷笑了一声，接着问道：“这个人，今天来了么？”
“没有，今天来的，是财务部，技术部，销售部和采购部的总监，只有郭勤在外面出差。”
云芷慧连忙说道。
“这个人，签了多久的合同？入职多久了？”
余天成接着问道。
“还是试用期，试用期六个月，打算下个月转正的。”
云芷慧的心都提了起来。
此时她很畏惧，很害怕。
因为余天成的语气，很冷，像是要给中海分部当头棒喝一般。
而倒霉催的，应该就是这个郭勤。
“那就开了吧。”
余天成淡淡的说道。
“啊？”
云芷慧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被她猜中了。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王可欣，俩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老板，为什么啊？”
王可欣看出了云芷慧眼中的疑问，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很明显，开除一个总监，这件事挺大的，云芷慧只会执行，却不敢问，只能她这个助理出头问了。
因为这里面，还面临着一个老板考核云芷慧的问题。
毕竟云芷慧跑到中海来负责整个中海大区的工作，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九个月
“你跟他有关系啊？”
余天成好笑的转头看了王可欣一眼。
这王可欣是当初跟云芷慧一起，在京师城从最底层爬起来的元老之一。
她现在担任的是云芷慧的助理，在中海分部虽然不算一人之下，也是百人之上了。
“没没没，我跟他可没什么关系，就是好奇。”
王可欣连忙摆手，然后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旁边的徐蕊突然也开口了：“你应该没见过这个郭勤吧？就凭着一份数据单，就要把人辞退，这不合适吧？”
“想学习啊？”
“那我就教教你。”
余天成把笔记本合拢，一边递给王可欣，一边说道：“首先，公司的设计部里，是有预备大量美工位置的。”
“我们公司是游戏公司啊，虽然目前只代理了《魔兽世界》这一款游戏，但是我是打算做自研游戏的。”
“做自研游戏的，你公司内部没有美工，反而把这一块切出来，交给外包团队去做，这里面本身就存在问题。”
余天成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点，外包团队为了拿到项目，必然会给提出相关建议的高管一些贿赂。”
“而人的胃口是无限大的，他第一次收了100万，就会想着第二次收200万，第三次就会想着要300万。”
“那么他收了钱，人家外包团队为了拿回这笔贿赂费，会不会在质量上卡你们。”
“他们会打造血汗工厂，廉价使用那些刚刚出校门的美工学生。”
“那你都廉价了，谁还给你卖命工作？”
“外包，必然滋生腐败。”
余天成咬牙切齿的说道，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点，更严重！”
“整个项目都外包出去，所有的数据，都在外包商那里，有点什么问题，自己人解决不了，就得找外包商。”
“这就会养出一堆躺在供应链上吸血却什么都不干，光拿钱不干活的废物。”
“我要这种废物，我自己不会去找外包，用得着他从中间掏一手？”
“如果这个模式一旦时间长了，就算你把这个郭勤开除掉，再来一个猪勤，牛勤，马勤，他也没办法进行工作。”
“因为所有的数据，都在外包公司，想要工作，就得去外包公司去问。”
“那他去了外包公司，自然就要接触对面的人，接触了，各种腐败项目给安排上，又不用自己干活，又可以躺着拿钱，你说这个猪勤，牛勤，马勤的，会不会被腐化掉？”
余天成转头指着徐蕊：“你来当这个总监，我给你安排三千美男伺候你，不需要你干活，后续都安排了，大把钱给你拿，你干不干？”
“有这好事？”
徐蕊立刻嘿嘿一笑：“其实不用三千美男，有三个就够了。”
“你看，她这还是胃口小的。”
余天成对着云芷慧一摊手：“一旦做了外包，他们可以不顾用户体验，不顾上下级的问题，只要整个抱团忽悠老板一个人就够了，然后到最后产品上市的时候，必然拉一坨大的。”
“所谓降本增效，其实就是贪腐的土壤。”
“它的坏处还远不止我说的两点。”
余天成接着指了一下徐蕊：“还是她，是个美术学院的高材生，有十八年的工作经验，来应聘美工的位置。”
“我是面试官，就是这个郭勤的位置，担任着设计总监的位置，即使她有十八般武艺，什么都能干，而且不要钱，我都不会要她。”
“为什么啊？”
徐蕊立刻入戏了，瞪着眼愤怒的盯着余天成：“我这么有才华，凭什么不要我？”
“因为我有自己的外包团队。”
“什么活都让你干了，我的外包团队吃什么啊？”
“说句不好听的，我外包小弟做美工，一百万能给我返点一半，你能干什么？”
“你能把你那点工资都给我么？”
“都给我，我还嫌弃少呢！”
余天成不屑冷笑道。
“我……”
徐蕊顿时不出声了。
整个车厢中，鸦雀无声，包括前面的司机，都听得心头发惊。
很显然，这么长久下去，整个公司的创作团队必然受到重创，没有了自己的人才培养梯队，所有的工作只靠外包，必然会形成一个空壳。
外面看着无比华丽，实际上里面什么都没有。
“还有，一个试用期，还没转正的总监，就敢给我搞美工外包，降本增效这一套，这种人转正了，不知道要搞出多少花样来，不开他我留着这么大个祸害？”
余天成转头看向了云芷慧。
“对不起，老板，是我失察了。”
云芷慧立刻低头认错。
“你不用自责，你和可欣算是单枪匹马的在中海拉起这么大一个摊子，不容易，有些地方照顾不到，也是正常的。”
余天成摆摆手：“一定要自己的美工团队，就像研发部一样，所有的工作，都要公司内部有自己的人才梯队，要在各大高校里有自己的宣传处，大量吸引人才。”
“这些能做实事，干实际工作的人才，越多越好，像那种只能打嘴炮，倒卖公司资源给自己牟利，做二道贩子，夸夸其谈的人，一个都不需要。”
余天成两世为人，太知道国内这些公司的套路了。
从国企到私企，各行各业，都充斥着外包这种套路的存在。
最恶心人的，就是最底层的外包工作。
比如保安，保洁，保姆这三大基础工种。
保安公司，保洁公司，家政公司，套一个皮，把人聚拢之后，接外包单子。
本来一家公司直聘一个保安，一个月5000块。
经过保安公司倒一手，一个保安就只能拿到1800块。
剩下的3200去哪儿了？
保洁和保姆同理。
那一个保安一个月只有1800，年轻人谁干这个啊？
保安公司招不到年轻人，就只能招看门大爷来滥竽充数。
那出了问题的时候，保安不上也就可以理解了。
一个月就那么千把块，谁愿意拼命啊？
“这种人，不但会毁掉我们公司的职场环境，毁掉人才梯队，还会逼走人才，剩下一堆看着忙碌的混子陪着我们演戏，最后项目做不成功，他可以说没赚到利润，但是我提高了效率，降低成本了啊！”
“百害无一利！”
余天成最后拍手说道。
“开除，必须开除！”
徐蕊在旁边坚定的附和道。
余天成对徐蕊竖了个大拇指，转头看着云芷慧：“其实你也不用太为公司省钱，我们公司的资金是充沛的，现在花一些成本出去，以后都会赚回来的。”
“知道了。”
云芷慧连忙点头，那颗悬着的心，也随着余天成的话安定下来。
余天成的意思很明显，你大胆干，我还是支持你的。
至于你手下出点问题，谁都不是圣人，哪里能不出点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