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龙拧紧了眉头,却也不敢将这话当众说出口。
只得当作无事发生,迟疑不过片刻,就强笑着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还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吐槽。
真看不出来啊!这祝敬承人前富贵,挣得还这么多,怎么请客吃饭连壶好酒都不舍得?
难不成是觉得他赵大龙不配?这是看不起他!
赵大龙腹诽半天,可对上对面的祝敬承,依旧是笑脸相迎,更是将那茶水喝出了白酒的气势。
眼看他又要端着杯子起身来敬茶,祝敬承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见状,夏怀夕连忙笑着说道:“赵老板,这是茶,是我特意点的,这家餐厅的菜式真心不错,我们请你来就是想聊聊,大可不必浪费在敬酒喝茶上的。”
闻言,赵大龙立马又来了精神,放下那没什么滋味的茶水。
眉头高抬,睁大眼睛,咧着嘴角笑道:“哦,原来是想问事,这好办,那你们可算是找对人了,我赵大龙来这儿七八年了,整个海市就没有我打听不着的事!”
“这么厉害?”
“那必须的呀!头几年自个儿挣钱,不知道怎么挣啊,就到处溜达也算是认识点人,后来承蒙小祝老板的赏识,成了医疗器械经销商,这认识的人就必须得更多才行,没点人脉医院那边也不会买我的货!”
夏怀夕听后点了点头,一对晶亮的杏仁眼看向对面,笑得若有所思。
见自己说了半天,也不见俩人到底是要问自己什么事,赵大龙这心里又免不了开始焦灼。
尤其是发现夏怀夕总是对自己笑得莫名其妙,他这心里更是淡定不了一点。
被盯得久了,赵大龙忍不住好奇,“妹子,祝老板,你们究竟是找我有什么事啊?”
这回,夏怀夕也不再打迂回战。
放下筷子,端正了身子认真对上赵大龙。
道:“赵大哥,我先正式介绍下自己,我叫夏怀夕,是一个中医,在我们那儿也开了几家护肤品店,这次来海市除了玩,还是为了来找一个人,夏灵仙。”
“夏灵仙......”赵大龙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皱着眉头,在大脑里思索了片刻,突然灵光闪过。
“夏灵仙,不就是你妹妹?这好办啊,妹子,你就放心吧,再给我描述描述,比如长什么模样,是做什么的,不出三天我肯定给你找到人!”
却见夏怀夕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找,我已经找到了,而且赵大哥你也认识的。”
“啊?”
赵大龙迷茫疑惑的神情,在听完夏怀夕的叙述后,逐渐变得阴沉,若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其眼底里隐忍的愤怒。
“所以,你喜欢的朱珍其实就是我的堂妹,夏灵仙,她并不是海市人,她的父母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乡下农民。”
赵大龙阴沉着脸,忍着气问道:“那她还有个哥哥怎么说?他们两个说的很多东西都是老海市人才知道的,你乡下来的堂妹就呆了半年不到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目前我所猜测的,那个所谓‘哥哥’可能和夏灵仙当初交往的那个海市对象有关。”
夏怀夕说完,怕对方不相信自己,偏过脑袋冲祝敬承使了使眼色,想让他帮忙做个证。
本不想参与对话,想安安静静吃饭的祝敬承得了眼色后,只得无奈当了担保。
“我见过她堂妹,就是你那个亲爱的。”
原本还抱有一半的希望,在得了祝敬承的话后,又剪去三分之二。
赵大龙陷入沉默,垂着眼皮看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就在夏怀夕都想要打断他沉思的时候,他终于抬起了眼皮。
眼底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沉声问道:“你们为什么现在告诉我,是想看我生气冲你们发火,还是想看我跑去质问?不管是哪一种,你们都不用想了,我赵大龙不会做这种事的。”
“其实你完全可以去质问的,我不会看你笑话的。”夏怀夕看向他的眼神特别真诚,是真心希望如此。
然而,赵大龙只当她是在看笑话,摆摆手,敲敲筷子兀自吃了起来。
用过饭后,赵大龙跑到前台付了钱后,就率先离开了。
结果夏怀夕根本就没死心,很快便追上来叫住他。
“妹子啊,你到底还要干什么啊!我说了,不会闹事的,和你妹妹就当是我上当受骗,吸取的教训吧,还有谢谢你,能来提醒我告诉我真相。”
说起来他还真是够惨的,以前没钱没人看得上他,好不容易有钱找了个聪明漂亮还是海市户口的对象,各种花钱买礼物讨好,却被人告知他这个对象是个骗子,可能就只是为了他的钱!
回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傻逼行为,赵大龙在饭桌上恨不得真想那茶是会醉人的,不然现在他也不至于要面对事实。
夏怀夕再次将要走的人拦下,想了想,还是下定了主意。
“夏灵仙除了你之外,身后可能还有其他人,我希望你能去调查她和那个男人。”
“或许夏灵仙会这样做,是被那个男人利用了也说不定。”
......
夏怀夕将人说服之后,心里总算是少了点压力。
与祝敬承在餐厅门前分别后,她并没有选择立即返回饭店。
她按照之前从祝敬承那儿听来的地址,一路打听去到海市最热闹的商街。
不同于镇上和县里的商街,既有冷清也有人挤人的地方,海市的商巷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这个现象。
宽阔的长长街道一望看不到尽头,两侧全是招揽生意的店铺,人来人往,不怕没有顾客上门。
夸张的招牌高高挂起,一条街每隔一段便是如此,可以想像到了晚上该是何等的绚丽多彩。
再往前走去,遇上这条商街的十字路口,斜对角处各屹立着饭店,舞厅。
仔细看去会发现,虽然夸张的招牌是挂着的,但是大门却并没有敞开。
夏怀夕路过,也有些好奇想要凑上前看看门里面是副什么光景。
结果透过门缝只见里面乌漆麻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而她的这番举动显然也吸引了周围路人的注意,纷纷嘲笑她是个土包子,没见过大世面。
面对周围的嬉笑,夏怀夕没有羞得立即跑走,反而大大方方地笑看向他们,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
倒是让那几个嘲笑夏怀夕的人,觉得不好意思了。
面对满是真诚笑容的夏怀夕,其中一人好心说道:“姑娘,现在是白天,这几家不开门看不见的,你要想看,得等到晚上!”
“是啊,是啊,晚上咱们这边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到时候这几家店都会开,灯光打亮,从里到外都是金灿灿的,门口停着的都是豪车,来的都是海市里的有钱人,晚上看过去可好看了,整个海市晚上就属这片最耀眼!”
有钱人......
夏怀夕嘴里嘟囔,抬眼看着紧闭的大门,和漆黑一片的内里,渐渐的,若有所思。
之后,夏怀夕又在商街上晃悠了半小时,努力观察商街两侧的店铺情况。
实在犯困了,才叫黄包车返回酒店休息。
在房间里刚睡到一半,就被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吵醒。
夏怀夕朦胧着睡眼坐起身子,在电话铃声即将结束前,接起了话筒。
脑子还迷迷糊糊的,耳朵里却从工作人员客气温柔的声音里听见了江川柏的名字。
顿时,夏怀夕清醒了。
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说谁?谁的电话?”
“额,来自东区六〇二作战营地,江川柏江团长的电话。”
什么情况?江川柏不是刚去训练吗?这就回来了?
来不及问清楚,夏怀夕赶紧让工作人员将电话接进来。
夏怀夕带着好奇,耐心等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
小心脏怦怦直跳,说实话还真有些慌张,江川柏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千方百计还打到酒店来......
“你好,你好,请问妈妈在吗?”
“哥哥,能不能让我也听一下啊?”
听到声音的那刻,夏怀夕长长呼了一口气。
忍不住扶额苦笑,原来是大柱二柱他们。
“大柱,大柱,能听到吗?”怕两个孩子以为自己不在,夏怀夕赶紧对电话那头呼唤。
成功吸引了正在抢夺电话的两个小子。
“妈妈!”“妈妈!”
“我们好想你!”
“嗯,我能听到,我也很想你们。”才几天没见,猛然听见两个孩子的呼唤,夏怀夕忍不住温柔地笑了。
不过该问的还是得问,夏怀夕靠在床头,柔声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妈妈住的地方的电话?是卿卿阿姨告诉你们的吗?”
二柱的软萌声音率先传来,听上去似乎并不是紧靠电话筒,“是祝叔叔!”
“嗯?”
面对夏怀夕的疑惑,大柱继续补充道:“你们走的那天,我偷偷问了祝叔叔,是他写给我这个号码的。”
“哦,原来是这样......”夏怀夕想着祝敬承还挺好,这些天在海市也是比较麻烦他,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他。
久久没等来夏怀夕的声音,大柱又小声试探地唤了一声。
在得到夏怀夕回应后,才忽而嘿嘿笑出了声,紧跟着便开始告状,“妈妈,昨天晚上,二柱又流口水了,我的枕头上都臭了。”
“不是的,二柱没做,是梦做的!”
“就是你,你还踢我了呢!”
“不是的,哥哥,那也是梦做的!”
“......”
电话里,两个小孩儿像是存了一肚子的话,叽叽喳喳地吵着闹着,似乎是比之前还在家里时候还要能说一些。
夏怀夕也不觉烦,时不时也必须得搭上两句,免得让对面以为自己又不在了。
临到后面江妈妈从街上买菜回来,发现他们还在打电话,这才依依不舍千方百计地反复说道:“妈妈我想你了,你赶紧回来啊。”
一通电话,“妈妈”这个词仿佛就跟那什么开场白似的,两个孩子每说一件事,开头必须得带上。
这不禁让夏怀夕产生了好奇,趁着对面还没把电话挂断,赶紧问道:“大柱二柱,爸爸出去训练,也很久不能来了,你们都不想他吗?”
“......”
片刻的沉默后,传来短促的窸窣声,对面俩人似乎是在小声密谋什么。
好一会儿,才听二柱软萌的声音清晰传来。
“妈妈,不用想的,爸爸说了他训练完就会自己回来,不会走丢的!”
行了,这下她知道这是小特务们接了任务来刺探情报来的,顺便还精准利用小特务们的特殊意义,对她实施怀柔政策。
三天后,清早。
夏怀夕不再出去逛早市吃早饭了,则是跟着祝敬承下了餐厅就餐。
就在他们各自吃着三明治配咖啡,专注倾听四面八方的谈话时,一道如狂风般的身影冲进餐厅,最后落座在他们这桌。
赵大龙斜靠坐在椅子上,微微带喘,面对另外俩人好奇的眼神,他只是抬起手冲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你好,先生,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就,就跟他们一样的,一杯咖啡,两份三明治,再来两个鸡蛋!”
夏怀夕看他模样,身上衣服还是三天前那套,胡子头发邋里邋遢,眼底下更是一片青黑。
看来这三天赵大龙还挺卖力,连休息都没能休息好。
见夏怀夕不再动盘中剩下的半份三明治,赵大龙指了指,“还吃吗?”
小脑袋刚晃动了两下,他立马用手拿起了那半份,一口塞进嘴里咀嚼。
为此还差点儿没能咽下,噎死在餐厅里,成为在场所有食客的噩梦。
不过幸好,赵大龙凭这千锤百炼的嗓子眼儿和不可磨灭的精神意志,还是将堵在半程上的食物顺利送去了该去的胃部。
夏怀夕坐在旁边,看得也是满脸纠结。
“三天时间,你查到夏灵仙和那个男人了?”
充满疲惫的眼睛,在听到名字时,瞬间阴沉亮起,犀利地看向夏怀夕。
“幸好你找到我,揭穿了她,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戴绿帽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