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蓝玉看着怀里的女儿,慢慢说:“她爹以前跟她答应过这件事,还好嫂嫂没忘,把她带来了,要不她爹就得说话不算数了。”
说完,她嘴角微微一翘,接着说,“其实啊,她爹那时候做这决定的时候,是觉得这事儿她不太可能做成。”
谢蓝玉把阿馨写的纸一张一张捡起来,每看一行字,眼睛就红一次。她忍着没哭出来,很稳重地说:“真没想到,她不但做成了,还做得特别好。”
顾言笑道:“她只是很想你,所以才会那么拼命地想要达到目的。”
谢蓝玉抬头朝余研看了一眼,余研赶紧摇头,“玉儿,不是我给她写的,是她一个人写的。”
谢蓝玉擦了擦眼泪,笑了起来,她说:“其实我想说,嫂嫂你教得真的挺好的。”
余研轻轻搓着手,脸上泛起了一抹腼腆的笑容,她谦逊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怎么特意教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当她出现错误时,我会适时地给予纠正。”
尽管她的话语如此谦逊,但众所周知,一个年幼的孩子能够如此专注地书写如此多的文字,并且每一笔一画都如此端正漂亮,这绝非仅凭旁观就能达到的成就。
顾言笑看到阿馨熟睡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她粉嫩的小脸:“当初我们入宫的时候,这个小阿馨和嫂嫂还没陌生,不爱跟嫂嫂玩,如今一口一个舅母叫着,叫得可开心了。”
谢蓝玉道:“我已经说过太多次感谢你了,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余研:“那咱们就别再说这事了,我也总觉得别扭。”
顾言笑接着说:“对啊,我们在你身边,就是让你能安心,不用担心这些了。”
三人对望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然后顾言笑便去给谢蓝玉盛了一碗滋补的汤,阿馨也不好多留,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了余研那里。
顾言诺在太医院里待了五六天,也没见人影。
余研给的东西,不管是衣服、夜宵,还是太医院做的饭,都送不到他屋里去。他只能喊几声,确认他还活着,然后才让宫人把吃的放在门口,这才离开。
顾言诺不是整天都待在屋子里头,有时候晚上大家都睡了,他也会溜出去,跑到太医院的药库里头找他需要的药材。
他连洗脸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休息一下了,直接满眼通红地跑到药库里头,那样子吓得给他拿药材的太医都快不行了。
顾言诺也不多说,直接报了药名,让太医去配。
太医们总是尽可能地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如果药库里不能让他满意,那就让人出去取。
之后,顾言笑来到他的房间,也发现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他也不能进去。
顾言笑只能站在门口,忧心忡忡地说道:“哥哥,玉儿快撑不下去了?她现在已经不能再取血了,再取血就会有生命危险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她。
顾言笑等了片刻,再次问道:“顾言诺,你在不在里面,还活着吗,要是活着,就吱个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道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你跟她说一声,不要取血了,用不了几天,我就能想办法把她的表哥给治好了。”
听到这句话,顾言笑松了一口气,但也不免有些担忧。
顾言诺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难道是累坏了?
“顾言诺,你是不是病了?”顾言笑想要推开房门,却推不开,问道。
“滚吧。”门外传来顾言诺的声音。
顾言笑刚刚迈出两步,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吓得她心里一紧,赶紧转身跑回来,一脚踢在了门上。
她连着踹了好几下,还大声喊着,最后终于一脚把门闩给踹断了。
她急急忙忙冲进去看,屋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书籍,有药材,有瓶瓶罐罐,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正是顾言诺。
顾言笑赶紧过来扶住他,心里很着急,但还是问道:“顾言诺,你没事吧?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顾家偌大的家业,就交给我了,我都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顾言诺一开始眉头紧锁,但听完这话后,他轻轻舒了口气,用很平静的声音说:“听你这么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顾言笑着急道:“你看看你,面色异常苍白,眼圈深重,眼中布满鲜红的血丝,明显是累坏了,怎么可能好多了?”
顾言笑的眼睛因为紧张而变得通红,一直盯着他哥那张有点白的脸,心里头直犯嘀咕,觉得他这疲惫的样子,不只是累那么简单。
她想去扶他,手就自然而然地使劲抓住了他的手腕。
顾言诺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她一把拉住了。
一搭上他的脉搏,顾言笑的脸色立刻就白了起来。
她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顾言诺,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这是怎么了?这怎么可能?”
顾言诺干脆靠在桌子坐在地上,一只手捂住了她的脸,一边将她的脑袋拉到了另一个方向,冷声道:“不要跟我对着说话。”
顾言笑抓住他的手,再次检查了一次,呜咽道:“为什么……你不是一直保护得很好吗?我和嫂子都很好,每天在江陵和病人打交道,都没有什么事情……”
顾言诺不屑地说道:“不管你再怎么装哭得像真的,顾家我都不会给你的。”
顾言笑没有诊断错,从脉象上来看,他确实也染上了疫病!
不过,仔细一想,他这个人平时就特别挑剔的,尤其是治病救人的时候,那叫一个仔细防护。
就连她和她嫂嫂这种马大哈,都能防护得好好的。
你说他这种什么事儿都想要做到最好的人,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顾言笑极力控制自己,努力将头部转回,紧握着顾言诺的衣襟,目光紧锁,内心沉重,问道:“顾言诺,你这样做是不是故意的?”
顾言诺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言笑扯了扯他的衣袖,言辞中透露出强烈的质问:“你就是故意了这种病?你这是以身试药吧?”
顾言诺闭上眼睛,他淡淡地说:“你脑袋瓜子挺能瞎想的。”
顾言笑大喊:“顾言诺你个混蛋,你倒是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