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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桥很长,汪洋之后,又越过一片广袤无垠的狂野。

刚鬣忧心忡忡。老马哥,也不在了么?

海浪继续向前,渐渐,前方变得黑暗,深红暗藏......

幽魂!

无处不在......

刚鬣惊惶四顾,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本应当是第八层才对......

前后左右,尖叫嘶吼!

抬头,如乌云,如蝗虫,密密麻麻,抓挠捶打!

咚!

咚!

咚咚咚!

无数幽魂之手,似雨点般落下!

这里,简直是地狱......

刚鬣几乎瘫倒在地,眼里却又饱含着泪水,“怎么会......怎么会这个样子......”他失心般喃喃道。

经过海水的治愈,颜如玉等人早已经醒来,见到此番情景,他与二牛也百思不得其解。

“即便有老鼠溜进来,玲珑塔根基受损,幽魂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这一层污染到此等境地。”颜如玉虽受震撼,但仍留心观察,希望能搞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他们似乎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穹顶之下,穹顶就是一个坚硬无比的防护罩,将幽魂隔绝。

但......

“这东西,看着不是很牢固啊。”范采臣缩头耸肩地瞧着。

幽魂不断冲击着穹顶,无数深红光点闪烁,就好像血团砸在上面。

“奇了怪了,羊爷应该在啊。”二牛道,“这一层是怎么回事......”

与玲珑塔有关的三人,刚鬣早已叛逃,不知这一层的守卫,颜如玉守在塔外,塔内每一层的事宜他也不是面面俱到,只有二牛身在其中。

“这一层以前是怎么回事?”颜如玉问道。

二牛愣了下,左看,范采臣和刚鬣反盯着自己,右看,裴千尘和小七不好意思笑笑。

“问,问我呢?”

“那不然呢?”颜如玉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守卫么?”

“这,这也不是我那一层啊......”二牛越说气越弱,“更何况,我跟这羊爷也不熟......”

“你真不知道?”

二牛快把头甩掉,“不不不不——不知道!”

颜如玉无奈道,“看来得靠我们自己了。”

“嗯。”二牛无比赞同,“看来得靠你自己了。”

颜如玉捏紧了拳头。

二牛慌张道,“这可是大家的意思!”

颜如玉一眼瞧过去,众人都望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禁怒道,“都看我干嘛?明明还有一个更聪明的——咦,那个周游呢?!”

裴千尘跟着叫喊道,“坏了,周大哥呢?——不对,云心姐也不在!”

众人忧心忡忡地朝来路望去,黑暗中那海之桥越来越模糊。

“老大......没有跟来!”小七发疯似的跑过去。

“小七!”裴千尘阻拦不及,只能跟在后边。

只见小七还没碰到海之桥,仿佛被什么东西猛撞一下,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回来,正好撞在裴千尘身上,两人纷纷倒地。

裴千尘顾不得自己疼痛,慌忙关心怀里的小七,“小七,你没事吧?!”

小七痛苦地坐起来,脸唇毫无血色,“过不去,过不去了......”她指着前方,不远处,他们与海之桥的中间已经被穹顶隔断。

触手可及的远方,亦是遥不可及的眼前。

颜如玉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旁,幽幽道,“看来这穹顶不止是保护层......”他仰望着,眼里尽是密密麻麻的虫蚁幽魂,“更是一个囚笼......”

“囚笼......”裴千尘难以置信道。

小七不禁哭了起来,“那老大他们......还能进来么......”

颜如玉笑了,扶起二人,“皆有可能,我们还是着眼这里吧。”

这时,穹顶之下,清脆的掌声响起。

“说得好!”

那掌声竟然压过万千幽魂的杂音,一瞬间,仿若此处安静得只能听见掌声回荡。

却比幽魂嘶吼更让人胆寒!

“谁?!”二牛大喝一声,妖气化作八九只黑色蛮牛,朝四面八方撒蹄奔去,“出来!”

蛮牛本各自寻去,忽然,就在众人背后方向,那穹顶更深处,一只蛮牛哞地叫了一声,所有蛮牛掉头朝那地方冲击过去,震天动地。

只听得黑暗中燃起一团深红,一息之间,无数蛮牛化作妖气消散。

“艹,这么厉害?”二牛吃了一惊,此地险峻,他一出手便用了七八成功力,却被轻易化解。眼珠流转,笑道,“羊爷,搁这儿跟我开玩笑呢?”

黑暗中,渐渐走出一个白色身影。

他走得不疾不徐,在一席纯白色长袍笼罩下,仿佛飘在空中似的。

长袍之上,正是一只山羊的脸,头顶两角,双眸却是深红。

众人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羊,羊爷?”二牛试探问道。

羊爷的血瞳凝视着二牛,“你不在自己楼层守卫,跑来此地做甚?”

“羊爷,玲珑塔进老鼠了。”他指了指头顶,“我自然要去瞧瞧老头子如何——”

“玲珑塔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羊爷冷冷道,“擅离职守,我就算当场废了你也不为过。”

忽然,二牛感到一股摄人的寒气,不由得后退两步。

颜如玉一只手撑在二牛后背,悄声道,“腿软了?”

“啊......呸!你才腿软!”二牛抖抖身子,站直了,“那个......羊爷,我,我去哪儿你就别管了,别,别忘了,咱们可是平级!”

羊爷不屑地笑笑,视线转向刚鬣,“叛逃的猪?”

刚鬣咽了咽口水,皱起眉头。他离开之时,这个什么羊爷还未到玲珑塔——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念之差,铸成大错......”羊爷那模样,仿佛判官,“你也该死!”

刚鬣战栗不已。羊爷那一声该死,到底说得是他叛逃玲珑塔,还是说得那高老庄.......

羊爷一一扫过众人,他那双血瞳所及之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脑海被翻找个遍,没有一点隐藏!

最后,他收回视线,冷哼一声。

仿佛所有人的命运便在这一哼中。

众人心中乌云阵阵。

颜如玉咬咬牙,说道,“羊爷,这次事大,不知能否通融......”

“汝乃命定之人!”羊爷陡然提升音量,“想要更上一层楼,最好能认清自己......”

他们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只漂浮的黄金天平,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两块金砖。

一块上写着:罪。

一块上写着:恕。

“来吧。”羊爷道,“审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