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艾可依旧笑着,看着那道身着麒麟军袍,逐渐模糊的策马背影,她轻轻哼唱起了小调
“小将军啊莫回头,槛外长江空自流。小将军啊慢些走,前路险阻秋风柔。一天愁来一天忧,吃块糖酥解忧愁”
她一遍遍唱着,一遍遍念着,如往日一般无二。
只是相较于当初,而今的她多了一份肯定,少了一抹空落。她信,他能带她回家,从来都信。
……
行军路上,三万不详冒着风雪,踏着泥泞,快马奔赴至二百余里外的小夷山一带。
作为二纵主力战军,此番攻伐之地无疑是位于西陆边缘的滩国。
而作为二纵大军的临时合兵处,小夷山,这座位于东西两陆之边的山脉可谓再合适不过。
于此同时,玄戈军,漠难军,离阳骑等多支大月主力战军陆续拔军至小夷山一带。
东陆之边各地兵锋皆现,哪怕战端未开,哪怕不见厮杀,可东西两陆的天却变得异常阴沉,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又仿佛在准备着什么。
不论白天黑夜,随处可见难民队伍艰难行进在荒漠中,戈壁中,山野中,放眼望去,皆为西陆诸国之民。
战争,从来都是杀伐,兽性,无道等诸多词汇的代名词。
身披坚甲,手持锋锐的兵卒尚不能安身,更遑论手无寸铁的诸国难民。
活着,这是所有人的唯一念头,本该是一个在寻常不过,甚至不能称之为念头的念头。
在今夕,在眼下,却成了无数人求而不得的念头。
想要在这场战争中存活下去,何其艰,何其难,可只有活着,才是一切可能发生的基本条件。
或许很多人不知为何而活,亦不知活着的意义究竟何在,但在这方乱世中,绝大多数人的念头都是活着。
今天的朝阳,明天的落日,也许,就是活下去的意义。
次日清晨,山野大道,行军路上
三万不详骑浩浩荡荡,同附近同样在行军的队伍形成了鲜明对比。
放眼不详之列,无一不是棉质军袍,无一不是脚踩牛皮靴,腰挂麒麟刀。就是胯下战马,也披着一层用以御寒的精制马披。
而反观附近行军队伍,虽大多也都是棉制军袍,但显然要单薄许多,且随处可见破洞烂角。
从那一个个破洞中不难看出,其军袍内部所填充的并未精棉,而是一团团不知名动物杂毛,以及稻草,棉絮等物参杂其中。
此外,其队伍中兵卒所持军械,说是一堆破铜烂铁也不外如是。不论战刀长斧,凡是利兵器,若想从中找到一柄没有崩口的无异于登天之难。
至于如重锤,狼棒等钝兵器,不说没有,完全连影子都看不到。
马背上,墨书默默观察着附近队伍,眉头已然微微皱起。
“这些兵,是哪个军的?”他指着附近问道。
富大海淡淡接话“这都是玄戈军的奴仆兵,不在编制内”
昔年北冥军中有奴隶军的编制,而大月同样有着奴仆军编制,虽说叫法不同,但作用却是相同。
不说各陆霸主级国家,就是寻常上等国之列都常常豢养大量奴仆充当战时炮灰。无外乎别的,就一个字——省钱。
“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打仗”南川深深皱眉。
闻声,狮狂当即就不乐意了起来“川小子,你他娘还别看不起这帮奴仆军,俺当年跟千户在北陆打仗的时候,条件比起这些兵可都错远了”
“瞧得上瞧不上,该不能战,还是不能战”南川毫不客气。
哪怕这些奴仆兵各个都是百战之士,可在绝对的军备压制下,人力,宛若蜉蝣。
“阁下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突然,随着一记极为不合宜的声音落下,一名约莫二十七八的九尺壮汉沉步走来。
马背上,南川面不改色,漠漠俯视下方身影“如何?”
就在这时,一奴仆兵卒快步跑来,对身旁的九尺壮汉低声道“百户,这些骑兵是墨骑,就是大月武王麾下的墨骑!”
闻声,九尺壮汉明显愣了一下,可不过眨眼间便恢复如常“墨骑如何,谁他娘不是两个肩膀顶个脑袋!”
墨书嘴角带笑,仿佛对眼下这道突然冒出来的身影很感兴趣“小子,你挺横啊?”
“咋的!不服滚下马来,来碰上一碰!”九尺壮汉丝毫不怯。
残耳面色一凛,赫然拔刀“狂妄!”
墨书笑着压下前者举刀的手臂,然后看向下方身影“你说,你想同咱碰上一碰?”
九尺壮汉眼神微咪,看着马背上那张不过二十三四的年轻面孔,他扯下腰间战刀便丢在了地上
“同你们月人动铁器,其罪当诛,老子还犯不着搭上条命。有种的,下马肉搏一场,看看是老子们不能战,还是尔等软脚虾!”
墨书刚要接话,南川却先一步跳下了马背“怎么玩儿,划个道!”
“痛快!”九尺壮汉不怒而笑,他扫了眼前者身上的军备,挑衅道“老子看你那身棉袍不错,若是你输了,这棉袍,归老子!”
“你若输了,如何?”南川问。
“老子会输!?”九尺壮汉目光一凝,赫然猛扑向前。
南川眉头一皱,抬腿就是一记正踹。
九尺壮汉不退反进,同时快速伸出双手,转眼间便死死抱住了那条正踹而来的右脚。
眼见被束,南川当即暴怒,他断声威喝,左腿抽出的同时整个人瞬间腾空。
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不偏不倚,直抽对方头部。
九尺壮汉眼皮一跳,果断丢下前者右腿,这才堪堪避开了那记鞭腿。他看着眼前独臂身影,暗惊不已。
方才那记鞭腿究竟力道几何,他比任何人都再清楚不过。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方才没能躲开,那他此时的脑袋无疑会变成一摊红白之物。
“倒有些斤两”南川认真了些许,随即气势一正“再来!”
……
不多时,就在两人打的难解难分之际,附近已然围聚了不下数百道看热闹的身影。
不论奴仆兵卒还是不详将士,皆对眼下这场打斗颇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