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钱汀和一朵花面对面坐着,花花张大嘴巴想让嘴里的人类出来。
人类不同意.jpg
“你绷带怎么绑的,很帅。”钱汀率先发起进攻,先是礼貌询问,紧接着真诚夸奖。
谁能拒绝这么有诚意的问候呢?
男人伸手揪住花花的上下颚手动帮它合上,用行动表明他可以。
许久许久许久之后,有声音隔着花花闷闷传来。
“随便绑的。”
2.
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是人之常情。
但事事都有例外。
人类幼崽将摇摇晃晃的小鸭子捧在手心,下一秒松开手任由小鸭子摔在地上。
似乎是觉得很有趣,她抓起小鸭子狠狠扔在地上。
救救我,我好痛。
虚弱的声音响在耳畔,同时响起的还有小孩子清脆的笑声,以及远方传来的家长的呼唤:
“别玩了,快回来吃饭!”
钱汀听到自己说:“小孩子嘛,什么都不知道,也正常。”
地上的鸭子没了气,小孩儿戳戳它,发现它不再动弹就失了兴趣。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爱之欲其生,爱之——欲其死。
小女孩捧着小鸭子亲昵的画面还近在眼前。
小鸭子死在眼前的一幕尚未走远。
钱汀只听得朋友惨兮兮说:“我特别怕鸭子,它总是追着我啄。”
“你做过什么吗?”
“啊,对了,”朋友洋溢着欢乐的声音响起,“我把它的孩子玩死了,当时还小嘛,觉得可好玩了。”
我曾为她开脱,因为是小孩子,因为无知。
因为无知所以残忍,因为无知所以恶念横生且无畏,却也仅无畏于自己的恶意。
“她现在已经知错了不是吗,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她摆脱了阴影,所以笑着将这件“逸事”告知于我。
我卑劣的认为她这些话充满得意,上位者掌控弱小生命的得意。
然后我说:“没事的,没关系,很正常。”
这场对话平静收场,只是一只小鸭子而已。
只是一只小鸭子而已吗?
钱汀问自己。
残忍好像是人的本能,捣毁蚂蚁窝,烧蜂巢,玩弄刚出生的小狗……
听只言片语的描述时钱汀能昧着良心说没关系,但当画面铺开在眼前,听到小鸭子的呼痛声时,钱汀发现,她说不出,也不能替任何生命说没关系。
那是无可辩驳的残忍。
她随波逐流的承认大众价值观,她从众,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又难以从泥沼脱身。
她无时无刻不期盼着有人能将她拉出泥沼。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自己爬出来?”
“世俗在我心上上了枷锁,但它又没打断我的腿。”
“我还活着,我还能走,能跳,实在不行还能爬,为什么要在泥潭里浮沉等着救世主降临?”
“我要告诉她那是错的,她听不进去就该远离她,仅此而已。”
“人性对错可不是我能评判的。”
爱之欲其死啊,说来都让人害怕。
3.
面对恶魔的一千零一种做法。
“恶魔会引诱我下地狱。”
长夜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引诱,不是送。”
“嗯?”
“连起来就是,恶魔只会引诱我做出能下地狱的事,但不会亲自送我下地狱。”
“他们不是恶魔,是被恶魔引诱的人,地狱空荡荡,恶魔啊,全都寄居在人的心里,简单来说,都是人为自己的恶念找的借口。”
只是被恶魔诱惑罢了。
只是被眼前的利益诱惑罢了,只是被暴力带来的快感诱惑罢了,只是对掌控别人的生命欲罢不能。
恶魔仿佛是一切恶意的集合体,它的本质是人类为自己无处安放的恶意寻找的载体。
有了道德观念约束的人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恶,有时还会为此恐惧,于是他们创造出了恶魔这个概念。
将一切恶念灌输于它,然后告诉世人,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被诱惑了,我是无辜的,一切都是该死的恶魔的错。
“恶魔是不具备实体的恶意的聚合物,面对恶魔最重要的就是坚守本心,”钱汀攥起一把埋尸的土,“不过他们做不到的,因为他们有了借口。”
“他们可以冠冕堂皇举起大旗宣告所有人,我们只是被蛊惑了,这不是我们的本心,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请原谅我们吧,我们只是走上迷途的羔羊。”
“如果非要说恶魔有实体的话,那就是承载它们意志的人类了,面对他们啊,杀了就好了,毕竟人类是会死的,不像恶意,永远不会消失。”
“如果有人朝你举起屠刀,那你也朝他举起屠刀,至少不用创造出什么无法挽回的悲剧。”
“两个人拿刀互砍最后两败俱伤,听起来要比三个人殴打虐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要强,至少听起来不会太难过。”
钱汀的一长串话终于有了落脚点,“所以,我可以杀了他们吗?”
她指着场上三个“小恶魔”道。
长夜很赞同,但还是要教导,“暴力不是长久之计。”
钱汀扭回头看他,“除了暴力还有手段管用吗?难不成我能用三寸不烂之舌感化他们?”
她又直视前方,手动起来倒是快,“我是能感化因为觉得被忽视就毒死自己全家的小孩,还是以貌取人霸凌拾荒老奶奶的少年,或者虐杀同学的变态?”
钱汀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不停,“强奸女同学后给人泼脏水的小天使?催促人跳楼的正义之师?网络上审判别人的键盘侠?强奸无辜阿姨后还以此威胁的壮年男子?以虐待拾荒老人为乐的三好学生?一年时间杀了三个老人,不愧于三好学生的名头。”
“开办矫正机构,打着正义的幌子行虐待之实的学校?因为嫉妒给同学下药的可怜虫?”
“我感化得了谁啊?”
4.
钱汀旅游散心的成果颇为显着,至少现在她不为难自己了。
该动手就动手。
至于情绪问题——
“哦,垃圾见多了,情绪起伏太大,人已经麻了。”
5.
长夜给钱汀介绍,“这是奥菲利特,尤亚族,他们种族牙口非常尖锐,但是脑子不好,经常会把自己的嘴唇咬掉,幸运的是他们恢复能力不错。”
对面的女人怒道:“你说谁脑子不好呢!”
长夜摇头道:“没有说你。”
说的是你们种族。
钱汀指指自己的嘴示意奥菲利特道:“姐姐你的嘴……”
奥菲利特:“你叫我什么?”
“姐…姐姐?”
奥菲利特一把捂住心口,“姐姐,你竟然叫我姐姐!我心跳的好快!”
“和我结婚吧!”
她上前拽住钱汀的手。
钱汀:“啊,那个,我,你?哈?”
“我知道了!”奥菲利特松开手,“你更喜欢雄性是吗?放心!我们种族只要和同性在一起待久了就会自动变性!我这就去找莫芙蒂尔!”
“我那个其实……”不在意性别。
长夜迅速捂住钱汀的嘴,友好且礼貌的和奥菲利特再见。
转头安慰一头雾水的钱汀,“没事,他们种族因为繁殖力弱,喜欢广撒网。”
主打能捞上一个是一个。
6.
学校,某间教室的墙角。
一个中年男人喃喃自语,“我老婆死了,孩子也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可以去死。”钱汀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冷淡道,“看到了吗,跳下去,你就可以……赎罪。”
即使是引诱钱汀也说不出解脱这两个字,这个男人不配解脱。
因为口角之争杀妻杀子,现在摆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是在请求谁的原谅?舆论吗?
男人走到大开的窗前,犹豫踌躇。
在暴怒时一点点的恶念就能将人引向深渊,在迷惘时一点小小的引导也能将人引向死亡。
钱汀一脚把人踹下楼。
校长无奈道:“让你利用好自己的能力引诱他,引诱你懂吗?”
钱汀抽抽嘴角,“他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