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站前区域已经被宪兵警察搅得一团糟,但在入票口处的检查工作,无论是宪兵、特高课还是普通警察,都依然按照规定执行着。毕竟,这里可是由日本人掌控的满铁,即使是宪兵队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个地方。
因此,除了那位因被捕而叛变的叛徒站在特高班长杜后的身旁,辨认着那些根本不可能再次出现的人之外,其他大多数人只是简单地检查一下行李而已。至少,没有发生借机搜身并调戏妇女这样恶劣的事件,尤其现在还是人们穿得都很清凉的夏天。归根结底,这里是日本贵族与退役军官控制的满铁,任何可能影响满铁盈利的事情,都会遭到严厉的警告和惩罚。
别看这些日本宪兵特务在面对满洲人时显得嚣张跋扈,但实际上,如果站内突然走出一名副站长甚或是一名课长,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像藤源那样的日本贵族,亦或是如龟井一般的退役少佐级别的军官。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宪兵们也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气焰。
检查到了中午,一个人也没抓到,这不仅在程延觉得很正常,就连杜后中尉都没有了耐心,他将那个叛变者扔在那里让其他特务继续检查,自己则拉着村山成延到了后面刚才龟井站的那个地方,两个人继续聊了起来。
在哈尔滨站担任过特高班长的人迄今为止仅有三人而已。其中,森一郎早已离世;小井原本就来自新京特高课,上次事件之后被排挤出去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至于这位杜后班长,则是由哈尔滨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调任而来。因此,尽管他与村山成延并无过多交往,但彼此间也算不上陌生,甚至对村山成延的所有公开资料都了然于心。
如今,村山矢一已不再担任调查本部部长之职,藤源亦不再是站长,但他依然不敢轻视这个村山成延。这其中原因有二:其一,新川少佐依旧稳坐哈尔滨站宪警特老大的位置;其二,作为贵族后裔,谁能预料到哪天村山成延背后的靠山会卷土重来呢?毕竟这种事情在历史长河中屡见不鲜。
“村山君,我听说森班长已经死了,是真的吗?”杜后跟森一郎以前来往比较多,所以有此一问。
“秘密处决的,毕竟他的靠山田下次长都已经切腹了.....”程延一边说着,一边还对着自己的腹部比划了一下。
“这还真是......福祸难料啊,去年我们大家还说森中尉攀上了高枝,飞黄腾达不远了,咳~”
“谁说不是呢,我们两个还共事了快一年呢,从哈尔滨到大连又去了美国德克萨斯,这一路也算是长了很多见识了,但谁知道事情给搞成这个样子。相比于他,另一位森少佐运气就好多了,几乎没受什么处分,平安落地,现在担任海拉尔站 宪兵队长呢。这还是田下这个背后靠山不够硬啊!”程延小声对着杜后说道。
“我明白,森一郎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怪不了别人,甚至怪不了他自己。”杜后的整个过程中都对田下只字未提,然而要知道像田下之死,还有满铁被骗这么大的事情,特高课又怎么可能会毫不知情?但杜后可只是个小小的中尉军衔,他可没胆敢提及此事啊!毕竟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敏感话题,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就连新川这样的角色,面对程延谈及这个话题时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绝不敢随意插话搭腔。
“以后,我在这个车站还得靠村山君多多关照了。”虽然村山成延论职务比不上杜后,但杜后却对他非常客气。
“我们都互相帮助就行了,别像森一郎那个样子,其实从他跟新京特高课小井搞了那场事情开始,他在满铁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有人喜欢他,自然就有更多的人不喜欢他。”程延悄悄地提醒着杜后中尉,其实也是警告。
“村山君这话,我深有同感,满铁毕竟跟其他部门不一样,那可是我国在满洲的根基,来这里工作半年,我认识越来越深。这就是一个国.....”杜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将那个“国中之国”给硬吞了回去。
“今天检查也差不多了,这个功夫 ,共党也好,复兴社也好,他们敢来乘车才怪呢!”程延见火候差不多也就不多说了。
“那个家伙以后怎么办?就一直待在这里,不是影响我们吗!”程延谈话间就转移到了那个他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背叛者身上。
“能怎么办呢,这个人是特高课送来的,要在这里至少要待七八天吧。我们最多将他送回特高课,还能直接在这里毙了。”杜后一脸愠怒地说道。他对哈尔滨站特高班的能力深表不满和质疑,这些家伙平日里抓几个散发传单的小角色还算凑合,但要想抓捕那些携带武器、坚决抵抗日本侵略的真正抗日分子,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回想起从森一郎掌管特高班开始,这个所谓的特高班根本就没有打下坚实的基础。全班区区十二名日籍特务,竟然有超过一半都是从社会上游手好闲的浪人中招募而来。而金世才手下那些本地人组成 的便衣特工呢?那就更不用提了,完全就是一群不入流的货色。这样的队伍怎么可能承担得起对抗顽强抗日分子的重任呢?然而,要扭转这一局面又谈何容易啊,别说别人,就连新川也不会支持他……
“这样可不行,要是这样下去,我一个中队六十多人都在这里守着,还干不干别的了,要万一其他地方出了事儿,还不得我跟新川队长担这个责任,我跟新川少佐说一声去,应该减少人员了,做个样子就行了,我们半天多搞出这么大动静,人早就吓跑了。”
程延说话间,就扔下了杜后中尉向新川办公室而去。杜后中尉也同时走了回站口,心里说:“谁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也就你敢这么去跟新川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