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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各司官员的俸禄在年终时还有一笔嘉奖费。哪个司的税收高,说明该司官员的工作量大,嘉奖费其实也就是辛苦费。税收越高的司,嘉奖费也越高。

除此之外还有各州的商贾也会送些礼品孝敬该司的官员。

江州是华朝最富裕的州之一,人口多,商贸繁荣,粮食产量也高。不说嘉奖费,就是江州的商贾每年春节前送给官员的年货就很可观了。

江州司可是肥差,许多官员争着要进来的地方。当然相应的也是工作最多,计算最劳累的司。可辛苦有外快赚总比辛苦没钱赚好吧!

顾淮谨当初先被安排去北州司,北州司贫瘠,人口不丰,工作也相对较少,是个清水衙门。干了一个月才被圳州司的郎中要去圳州司核对账目。

李延宁一个轮值的直接来最富裕的司,这么看得起他?

现在细思之后,他从踏进户部开始便让人算计了。谁在算计他?游大人?尚书大人?算计他的目的是什么?让他发现江州司的税收不对?然后呢?

李延宁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身后是沈辙和沈颂冕。他发现了,老师和师哥必然也知道了,纯臣的沈家必然会查、会报告陛下。所以背后之人是想让李延宁当这个传声筒?

若不是这样,背后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让他继续查,若是被人发现就让他当背锅侠?

沈辙道:“我从户部离开多年,如今的户部早已不是当年的户部,人心叵测,你得万分小心。”

沈辙本想让李延宁去章大人那,不想弟子被安排去了江州司。原本去轮值到哪里都一样,可现在看来,去江州司才是最坏的选择。

不管如何,李延宁来都来了,现在只能小心谨慎些将轮值时间混完赶紧走人。背后之人总会露出马脚。

既然发现了蛛丝马迹,沈辙和沈颂冕便不会放过。沈颂冕昨晚喝醉了,今天难得休沐日起得晚一些。

刚一醒来,父亲便告知了李延宁在江州司发现的重要事情以及猜测。若是猜测是真的,绝不能放过这些人!

沈颂冕仔细回忆了自从皇上有意开口岸以来有哪些人反对,哪些人赞同。他发现江州出身的官员反对最激烈,理由是怕海盗侵扰导致民不聊生。

所以极有可能部分江州官员不是怕海盗侵扰而是怕开了港口,进出货物都在朝廷的管控下,走不了私就赚不了高额利润。在富国和富家之间,他们选择富家!

赞同的官员大多是南州籍贯的人。这也很好理解,南州各府地形复杂,贫富差距大,多开口岸,百姓多条路。可一旦南州开了口岸,尝到丰厚利润的皇帝必然会开江州的口岸。

一旦撕开口子,开放是迟早,所以他们直接反对开任何口岸。

叶明在江州做生意,这些年经营下来有些门路,李延宁让舅舅帮他留意着,暗中调查看看走私偷运之事是否属实。

沈辙和沈颂冕也用自己的力量在调查。而在江州司的李延宁将一些可疑的账簿记在脑海里,每天回来后默写下来留作证据。

只要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江州有人走私,沈颂冕便能上报皇帝彻查此事,推进口岸的建立。

布匹能偷运走私,利润更高的瓷器更能。华朝的瓷器生产有官窑和民窑,江州的瓷器生产最多的是雅清府。可他没负责这部分的核算,不知情况。

除了江州,锦州、晖州、齐州都有瓷器生产。要走私的话得考虑成本,离江州最近的锦州瓷窑是最好的选择。

李延宁的手伸不到锦州去。他想到了沈辙曾经的部下,在锦州任员外郎的章大人。

他能想到,沈辙自然也想到了。他当天下午散值后,李吉来报让少爷去沈家吃饭。

李延宁去了才知道是宴请章大人。他进户部这段时间,恰逢章大人身体不适,请了病假在家休养。

这几日好了不少,章大人准备销假回去上值。章大人名唤章柄天,大概三十来岁,面容苍白,显然身体还是不太健康。但老上司邀请,他自然前来,沈辙为他引荐自己的弟子。

章柄天以为沈辙是在给弟子铺路,让他带弟子熟悉户部情况。李延宁虚心请教,章柄天也不私藏,曾经他有沈辙带着,才成长得这么快,如今对李延宁是投桃报李罢了。

三人酒过三巡,沈辙问到了如今锦州司情况如何?他想让弟子以后去户部做事。

章柄天却摇摇头道:“人心叵测。”

章柄天点到为止,只透露了各司之间竞争激烈,同一个司的同僚也知人知面不知心。

章柄天还提起三年前的贪污案。晖州司的陈大人突然暴毙家中,家中还被大火焚烧。大理寺调查结果却是贪污受贿,最后畏罪自杀。

陈大人为人他们都清楚是个清官,但大理寺查到的证据确凿,他确实是贪污受贿了。

沈颂冕和沈辙为他奔走调查,可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陈大人又已死,妻儿也丧生在火海里。陈大人究竟是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忠臣暗地贪赃枉法,已无人知道真相。

章柄天也怀疑是否有人故意栽赃嫁祸,可晖州司那段时间一直被大理寺调查,他不敢露面怕引火烧身。

那段时间整个户部都人心惶惶,等案子完结了,章柄天也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个案子让沈辙痛心,也是从这个案子之后,他曾经的老部下对官场心寒不已,有自请下地方的,也有直接辞官和告老还乡的。

李延宁听完沉默许久。

“陈大人是农家子出来的,一身正气,好不容易改换门楣,最终……唉!”章柄天叹了口气。

陈大人好不容易带着家族走出来,最后却是连累整个家族蒙上贪污罪臣之后的耻辱。

沈辙怕李延宁多想,转移了话题。李延宁也很快收拾心情,故作痛苦道:“我最近在算江州司的布匹税收,算得头昏脑胀,贫瘠的司应当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