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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是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她的老子娘都在呐喇府,忠心自然没话说,是以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可以放心交给白莲去做。

而自己又喜欢带着她出去,一身伤痕的也不像话,因此才没有阻止白莲的做法。

但是今日实在是气狠了,才会发泄一通之后,还觉得生气,对着白莲的做法,也就看不过去了。

“主子恕罪!”

白莲“咚”地一下跪在了地上,那声音让人听了就忍不住牙酸。

“还当我是你主子啊?”呐喇氏直接把茶碗摔在了白莲身上,滚烫的茶水烫得她往后一缩,但是很快就忍着疼痛,与本能作斗争,规规矩矩地跪好。

“滚出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摆出那副委屈不已的表情给谁看!”

白莲踉跄着站了起来,慢慢退出内殿,走到院子正中间,和那个小宫女跪在了一起。

屋子里的呐喇氏这会儿只觉得浑身无力,大肆发泄的后果就是体力上的严重消耗。

现在再去慈宁宫请罪,怕是为时已晚了,呐喇氏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太皇太后不要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但是老天爷大概是睡着了,并没有听见呐喇氏的祈祷。

当慈宁宫传太医的消息传到各宫时,呐喇氏心里知道,悬在自己头顶上的那把剑,终于要落下来了。

果不其然,皇上一下早朝,就去了慈宁宫,人还没出来,就叫了魏书来宣布口谕。

“庶妃呐喇氏,口出不逊,对皇祖母不敬,朕深感不妥,着呐喇氏在延禧宫抄写佛经,为太皇太后祈福。”

“嫔妾,领旨。”

呐喇氏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身颓然。

抄写佛经倒无所谓,但是没有说抄多少,这不是变相的禁足吗?

还是无限期的那种。

呐喇氏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她不该心生嫉妒沉不住气,以至于在慈宁宫里说出那样的话来,想让佟若雪栽跟头,以后有的是机会,自己怎么当时就鬼迷心窍了呢?

佟若雪此时可不知道呐喇庶妃心里的想法,她躺在贵妃榻上,吃着刚刚用冰镇过的颗粒饱满的葡萄,惬意极了。

“所以,太皇太后是真的病了?”

吐出几粒籽,她略带兴味地看向青衣。

“这个,奴婢不清楚,不过呐喇庶妃,怕是要病上一场了。”

青衣有些幸灾乐祸,虽然当时去慈宁宫请安自己并没有跟着,但是当时发生的事情自己也听青禾说了两句,自然对那个挑事儿的呐喇庶妃没什么好感。

准确来说,她是所有针对她们家娘娘的人都没有好感。

佟若雪闻言轻笑了一声。

这呐喇氏,算得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也幸好自己提前有所准备,不然这个罔顾龙体安危的罪名,她佟若雪可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怕是连佟家都会受到牵连。

日子闲适地往前走着,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康熙十五年的年末。

算起来,佟若雪已经进宫大半年了。

这半年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层出不穷,不是没有想把佟贵妃拉下马的,宫里的人都想着,即使不能让她伤筋动骨,但是能减少一点万岁爷对承乾宫的偏爱也好啊。

可惜,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甚至因为对方一次次巧妙地化解了危机,反而让出手陷害她的人遭受了惩罚。

没看到现在呐喇庶妃的大阿哥保清,一直都没能回宫嘛。

清朝的元旦意义重大,象征着一年新的开始,也期盼新的一年风调雨顺,每年的这个时候,宫里都会举办盛大的宴席,来表示对这个节日的重视。

但是今年宴席的负责人,并不是钮祜禄氏。

起因是进入冬日后,上好的红萝炭不够分了,佟若雪这里竟然不够用了。

这还得了,青衣去了一趟内务府,却被那总管太监给敷衍了一番。

“哎呦,青衣姑娘,谁敢克扣贵妃娘娘的份例呢?这实在是因为今年多灾多难的,红萝炭数量有限,只能紧着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了,连钮祜禄贵妃的永寿宫都不例外。”

管事太监笑呵呵的,看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最为狡猾不过。

“姑娘要是不嫌弃,杂家这里还有省下来的一些黑炭,可以孝敬给贵妃娘娘。”

青衣冷着脸,心里的怒火快要把她给气疯了,不过她也知道,在宫里,可不是谁都能随便发脾气的。

“多谢大总管了,今日之事,奴婢一定会如实禀报给贵妃娘娘的。”

青衣笑着回道。

这个总管太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背后肯定有人撑腰,而且这件事情,说到底是他们占据了大义。

青衣忧心忡忡地回到了承乾宫。

“这样啊,”佟若雪若有所思,随即嗤笑道:“青衣,你说说我这个贵妃做的有多差劲,入宫快半年了,竟然还有人把我当成绵羊似的好欺负。”

青衣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连连安慰:“主子,您千万别生气,气大伤身,更会让那些小人得意了!”

“人哪,总有不怕死的。”

佟若雪感叹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和青衣聊起了午膳吃什么。

看着自家主子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青衣略微松了一口气。

她当时也气糊涂了,怎么能回来把那个死太监的话都禀报给了主子了呢?

这不是诚心让主子心里不舒服吗?

青衣满是懊悔,她却不知道,佟若雪也在心中感叹,时间真是最好的良药,才堪堪过去了几个月,当初因为流言一事,那么多太监宫女被打入慎刑司的事情,大家就都忘记了啊。

既然这样,不如自己做件好事,叫他们想起来,也算是提一个醒。

毕竟在宫里头想要活下去,除了少说话多做事之外,还要长记性。

敢克扣承乾宫的份例,不就是看着康熙最近忙着赈灾,鲜少来后宫走动,这才不过多长时间,就以为自己失宠了?

又是一个请安日,太皇太后皱着的眉头就一直没松开。

她看着有子嗣的几个妃嫔都已坐下,连素来忙碌的钮祜禄氏也已经来了,佟若雪还是没有到,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佟贵妃怕是有事耽搁了,给您请安这样的大事,想必她不会故意晚来的。”

钮祜禄贵妃一脸忧心,说出口的话表面上是在为佟若雪遮掩,实际上却把她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冷笑道:“佟贵妃身娇肉贵的,哀家哪里敢劳烦她呢。”

要论这宫里谁最会阴阳怪气地说话,人选非太皇太后莫属了。

首先她地位够高,哪怕说的话叫其他人心里不舒服,她们也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受着。

其次,历经三朝,由一个不受宠的大福晋变成了一个掌权人,可见其心机。

最后,人老了,不自觉地就会心眼儿变小,心思变得敏感多疑,但凡别人有一个小动作,都会被放大。

宫里的女人们,怕是没有一个能叫太皇太后满意的。

哪怕是为了生嫡子而因此丧命的先皇后赫舍里氏。

太皇太后脸色难看,慈宁宫里一片冷凝。

就在这时,殿外有宫女进来禀报,说承乾宫佟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来了。

青衣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清楚了。

原来一大早贵妃娘娘就起来了,准备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谁能想到,刚一出宫殿门,人就晕了过去,承乾宫一时乱成一团,等叫来了太医,青衣才发现,竟然没有来慈宁宫禀明情况。

于是自己一路小跑着过来请罪了。

“请太皇太后恕罪。”

“唉,这孩子,就是太过实诚了,身子不舒服就不必过来请安了,何必勉强呢?”

太皇太后先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慈爱,紧接着问道:“那你们娘娘现在如何了?”

“禀太皇太后,我们娘娘现在还昏迷不醒。”

青衣的话音里带着颤意,不知情的人听了,怕是要以为佟若雪不行了呢。

“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偶感风寒,娘娘身子本来就弱,这一冻,就病倒了。”

青衣恭敬中又不失条理。

在场众人只觉得佟贵妃真是个没福气的,身体也太差了点。

只有钮祜禄氏眼皮一跳,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慌。

“苏麻,你替哀家走一趟,去看看佟贵妃,天可怜见的,佟贵妃入了宫都病了好几次了。”

太皇太后状似无意地感叹了一句。

那边康熙被连日的朝政弄得心神疲惫,今日好不容易清闲了,结果就听说自己心爱的表妹又病倒了。

于是只好马不停蹄地赶往承乾宫。

“怎么样?贵妃可有大碍?”

康熙坐在床沿,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声音威严地问着太医。

“回禀皇上,贵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娘娘身子本来就弱,这次是长时间受了冻,风寒积聚在体内,才会引起昏迷的。”

太医说着自己的诊断,心里却在感叹着,佟贵妃不会红颜薄命吧?

“去开药,朕要确保贵妃无碍。”

康熙听完没有什么反应,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

太医告退后,偌大的寝殿就只剩下佟若雪和康熙两个人了。

佟若雪其实在康熙刚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只不过她要让康熙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尝一尝失去的滋味,哪怕他并不会有太多触动,但是这种能加深感情的好机会,佟若雪怎么会放过?

看着躺在床上安静无比的佟若雪,康熙蓦然觉得心里一紧。

他喜欢的是那个鲜活有趣的表妹,而不是现在这样躺在床上,连气息都微弱得很。

“冻病了?朕的后宫还真是藏龙卧虎啊,堂堂贵妃,竟然连炭都不够用,真是叫朕大开眼界啊!”

养心殿里,康熙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自己的脾气。

他知道,是有人看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去承乾宫,所以见风使舵地下了绊子。

一群狗奴才!

哪怕日后自己不宠爱贵妃了,她也是朕的表妹,血脉上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更轮不到一群奴才落井下石。

看来康熙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嘛,不会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子,因为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就是江山大业。

到了晚上,佟若雪才醒过来。

她本来是装睡的人,谁知道后来装着装着真的睡着了,再一睁开眼,天就黑了。

“主子,快趁热喝药吧。”

青禾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了过来。

佟若雪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很快又舒展开。

一口气把药喝下去之后,连喝了两杯水才压下去那股子苦味。

“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我主仆之间,不必遮遮掩掩。”

看着青禾似是有话想说的样子,佟若雪直接开口道。

“主子,”青禾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道自己说这些话逾越了,但是奴婢心疼主子的身体,想要惩治那些小人,方法有的是,何必……”

佟若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快起来,”佟若雪拉过青禾的手,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身体,但生病的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也知道,自从落水之后,我的身子就受了寒不说,还变差了许多,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到最后,佟若雪的笑里带着许多苦涩。

青禾气愤又心疼地,同时还恼怒自己,竟然不相信主子的为人,主子连一个小宫女的安危都放在心上,怎么会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呢?

“青禾对不起主子,都是奴婢胡思乱想。”

青禾刚站起来,就又跪了下去,接连磕了好几个头。

“我怎么会怪你呢?你也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快起身吧。”

佟若雪的嗓子还有些疼痛,因此并没有多说话,与青禾说开之后,就又躺下了。

阵阵的清香传来,佟若雪闻着舒服极了。

那是青衣专门叫人去折的梅花,插在了瓶子里,时不时的散发出幽香。

佟若雪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仿佛做了什么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