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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柳小妙深吸气,稳住呼吸,“钱,我尽快凑齐。但户口,劳烦您一定给我寄了!再忙乱,我的事请不要敷衍!”

冷汗顺着脸颊无声滴落。太阳穴也跟着突突跳。

老妈打麻将欠债,尚且还得起。遮遮掩掩砸一个巨大的坑,打得她措手不及。如同地震时混凝土块劈头盖脸砸下来,压得身心喘不过气。

二十来年,柳小妙从未在电话里哭过。哪怕在外上学,兼职做小时工再苦再难再委屈,也自己默默消化了。

这一次,她的情绪太沉太重,抹着眼泪对着听筒抽泣起来:

“妈,好自为之。别添其他麻烦,我实在承受不来了!”

闺女破天荒地哭了。蔡美芳胆战心惊,在房里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妙子都能气哭,这笔钱肯定特难弄。豁出去和小债主商量,争取再缓个半年的。”

手指抖得厉害,按键也不灵。拨了两次才成功。

许雅雯擦着海盐和花瓣,抬手就在浴缸里接了电话。听说钱能马上还,语气比先前软和多了:

“阿姨,闺女真孝顺,也真有担当。也许您早点和她说,房也买得下来。完全没必要找我借嘛。”

手里并不差三十万。眼下这笔钱能让柳小妙为难,心里就畅快起来。正好间接报了一个“横刀夺爱”的仇。

哪知还没乐上几分钟,蔡美芳马上炫耀起来:

“我闺女在北京很多男人追呢,其中一个帅哥看着也有钱,对我家宝贝也很上心。上回我问拿不拿得出一百万,小伙子没做声。也许妙子找他就能借。三十万比一百万容易多了!”

那个帅哥,听起来怎么很像是周逾?!

飞到半空的心顿时像挨了一枪的鸟,扑棱着翅膀从高高的云端跌落。既绝望,又不甘。

“阿姨,小妙平时和您提起过他的职业吗?”

“没有,”蔡美芳很得意,“妙子比我年轻时还招人喜欢呢。追她的男生都排长队。哪里记得谁是谁呀?”

许雅雯满头黑线。为了掩饰尴尬,只得装作淡定继续问:

“您估计大约多久凑得齐?”

“咳,难说。闺女气头上,非要我寄了户口,才肯筹钱。”

头顶闷雷滚滚。许雅雯浑身冰凉,胸中蓦地一痛:

这么急要户口?该不会是好事将近了?十一月往后,有圣诞,元旦和新年,元宵。随便挑其中一个日子去领证,都是极好的!

“已经寄出来了?”

她紧张得冷汗涔涔。隐约觉得自己晚了一大步。

要是还没办,就让柳小妙的妈妈先拖延个把月。糊弄也容易,寄空壳簿子,或者弄成寄件遗失不就得了。

“我寄她单位了,用的特快,花了五十!”

不等听完,手机从掌心“啪”地摔了出去。

她慌乱地从浴缸爬出来,弯腰去捡不慎又重重摔倒。手指戳到了大理石地面,当场折断两片保养得很好的指甲。疼得边抽气边掉眼泪。

再疼也叫喊不得,怕门外的父母听到。许雅雯红着眼眶,裹着浴巾回到卧室。

修剪残留的指甲,疼得她皱眉。

换上一套枫叶红色的裙装,白色高跟鞋,重新振作起精神。晚上还和周莹约在了亮马桥的一家西餐厅见面。形象要美,气场也要足。

可是,开车赴约途中,依然有些担忧:估计会聊到周逾的私密情感问题,对她一个局外人而言绝非好事吧?

西餐厅灯火璀璨。秋风卷起绚丽落叶。水面波光粼粼。亮马河的夜景在灯火里格外迷人。

停了车,慢慢地朝前走。热情的服务生迎上来开门。

“雅雯姐,这边坐!”周莹握着菜单,挥了挥手。她的家离得近,到得略早。桌上摆了几盘别致小点心。

许雅雯拖着沉沉的两条腿,强作欢颜靠在椅子上。笑容挤得太过勉强,嘴角有些僵硬。

“法式小羊排两份,鹅肝两份,焗蜗牛,招牌蓝莓汁。”

周莹和服务生说完,轻轻推来菜单:“姐姐,挑些想吃的,我请客。”

“水果沙拉吧。”她抬眼看了看,实在没胃口。

“真浪漫,哥哥要是有空来,我们三个就上船去玩。”周莹托着腮,望着河水里驶过的游船出神。

“他忙他的,我们小聚也好。”

心里明明很痛,嘴上却依然帮着周逾。许雅雯不禁暗笑,自己是有多傻,多贱,才会如此口是心非。

以果汁代酒,一连碰了三次杯。周莹抬头看,桌对面的食物没怎么动。仅仅就是为了陪她,喝了几口。

“咕噜——”

许雅雯尴尬地捂住肚子,歉意地笑笑:“谢谢小莹的款待,我可能真的无福消受。”

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心情得低落到何种程度,才会对美味佳肴视而不见?

两个女孩都低下头,彼此都有心思。连飘着香气的空气也陷入沉默。

终于,周莹下了决心似的,拿起刀叉扎在羊排上,切了一大块放进了她面前的盘子。

“雅雯姐,你要不吃,饿坏了身体,哪来力气把我哥哥从别人怀里夺回来?”

“原来你真的懂我?!我这两天都难受得快死了!”

大片的眼泪绷不住,如同决堤的水。许雅雯撑着桌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唉,”周莹叹息着摇头,“都怪我,早点发现,就能帮你争取更多。现在要改变,难啊!”

“昨晚我去了一趟哥哥在学校的公寓。他买了玫瑰花做糕点,只为博佳人一笑。有些事,细思极恐。我怀疑之前的投毒,和那些跟踪我哥的车,柳小妙会不会也参与了?”

话音刚落,只觉得喉咙堵住了一块大石头,眼泪也滚滚落下了。

许雅雯眉头拧紧。抱紧了周莹的肩膀,柔声安慰:

“千万别乱猜,要是真卷进去,就算犯了法。周学长也就有机会看清她的真面目,不会再被迷惑了。”

河面的灯光忽明忽暗。饮酒的人说说笑笑,乐队演奏的音乐也渐渐激昂。

两人聊到九点,才依依不舍相互告别。

回到校园,许雅雯特地鼓起勇气到博士公寓楼下走了几圈。

“如果被他撞见,我就随时往紫荆公寓撤。”她并未喝酒,胆量却比喝多了还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