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大的身影，飞快冲进太医院，带着一身血腥味儿。
太医们纷纷赶来，慌张不已。
左右院判听闻也急急出现，不敢有丝毫马虎。
上官羽骁将人放在榻上，他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麻木，衣衫和手上的血迹，像是一刀一刀割在自己身上，伤痕深可见骨得疼。
太医忙不迭地清理伤口，紧张凝重的气氛如同阴云笼罩在整个太医院。
上官羽骁也不知被谁拉出房外，高峻凛然的身躯茫然伫立院内。
轻雪纷纷，冷阳熠熠，他显得摇摇欲坠。
胸口中无处宣泄的痛苦和自责他根本承受不住。
几个婢子急匆匆端着水盆而过，一个不小心撞了他的手臂，上官羽骁竟差点跌倒。
空洞的双目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却又站直，死死盯着房中的动静。
心中早已鲜血淋漓。
凌厉的眉宇凝如丘壑，泪水淌进心底，疼得撕心裂肺。
他还是不敢置信，上一刻，昭昭倒在了他的怀里！
灼热的黏腻感是在提醒着他，都是因为他的嫉妒害了她！
都是他的错！他该死！
他的王妃……
昭昭！
对！
昭昭呢？
上官羽骁突然又似发了疯般地闯进去。
当值的小厮和太医们拦也拦不住。
上官羽骁听不进劝，他只想陪在她的身边，无论如何，要看着她醒来。
他真的不能失去她……
真的承受不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慕釉萱躺在床上，她紧闭着双眼，娇柔的小脸惨白，痛苦地蹙着眉，汗水浸透了衣衫。
一层清浅的帘纱挡住，看不清全貌，却能看见一旁一盆接着一盆深红的血水。
上官羽骁脸色遽然煞白，高拔如山的身体轰然倾倒，“哐哐哐——”撞倒了一旁的架子。
小厮赶紧上前扶住。
“王爷，王妃交给辛嬷嬷和老臣。”太医劝道，也是焦急，“王妃此刻的情况不能被打扰，我让小齐带您先去处理伤口。”
上官羽骁心底的焦虑快将他焚烧，哪还有时间顾虑自己。
“无碍，”他一挥衣袖避开上前为他查看伤势的御医，目光紧盯着榻上的人儿，根本不敢移开眼。
“救王妃……”上官羽骁踉跄着抓住他的手臂，猩红的眼中透着慌乱，“你们现在只需要救她！”
泪水模糊了视线，可是方才的画面映刻在记忆中清晰得让人害怕。
刀剑刺入她的身体，像是一朵摧折的花，眼睁睁看着她坠入尘埃，凋零枯败。
他思及至此，难以自控地落下泪来。
昭昭不能有事！
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嘶哑着声音：“救救她，一定不能让她有事……”
上官羽骁平日里的傲然威严全然不复存在，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红着眼乞求着，冷厉的眸子也染上悲戚。
他根本没法思考什么，此时他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夫君，心系着妻子安危，想要她平安无恙的夫君。
“是是是。”太医连连答应，更受不起凌王的一礼，只能跪在地上，“老臣全力保住王妃。”
在上官羽骁心急如焚的目光下，太医匆匆起身，询问辛嬷嬷和另两位太医王妃的情况。
时间如同停滞，慢得叫人难以呼吸，度日如年。
外边空中的悬日多了几分冰寒彻骨。
上官羽骁就守在帘外，看着太医、药童和婢女们进进出出，心悬在一处，从害怕到麻痹自己。
最后只剩下眼中帘后隐隐约约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女子，此外，身体再无法感知其他。
“王妃无大碍，只是……”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向他禀报。
上官羽骁只听到前面，就仿佛回了魂，遽然冲了进去，不顾腿脚的麻木僵硬。
他半跪在慕釉萱的身边，望着她皎月似玉的脸，泪水潸然而下。
那双美眸依旧闭着，黛眉如烟，眉心不展，唇色淡若清泉几尽无色，面上更凝结出凋亡之息。
但是她眼珠微动，上官羽骁扣住她冰凉的手指，能感受到她微弱的脉搏。
他心底一声声的嘶吼，出口时却化作哽咽：“昭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昭昭……”
是我错了。
我不该……
“王爷！”
“王爷！”
上官羽骁都不知身后的人为何这么惊慌，不该担心他的王妃吗？
她腹中有孕，遭此一遭只会九死一生。
只要昭昭没事，他就没事，所有人都会没事。
若是昭昭出了事，他便跟着陪葬，这天下也得陪葬！
他咧了咧唇，才猛然觉着心口抽痛。
咳嗽了几声。
直到他看见他紧握的双手上染了斑斑点点的血渍，眼中的光红得发胀。
原来是他吐血了。
眼前一黑，上官羽骁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