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生布置的课业多,相公每天都到半夜才睡,睡眠不足三个时辰。”
江晚问沈长栋,众人纷纷看向他,结果他低垂着头在桌前落了座,一声不吭。
见状,杨慧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江晚替他道出实情。
“不怪郭先生,明年就是乡试,大家课业都重。我就是有些急躁,最近睡得不太好罢了。”
相比于院试,乡试才是读书人一辈子的重中之重,要是考上,算是半个身子踏入官途,要是考不上,又要耽误两三年。
郭先生想让他明年参加乡试,时间紧迫,他的基础相较有点差,所以心里头难免烦躁,一烦躁,他哪怕再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娘,你上回给相公的药丸还有吗?之前他吃那个就睡得挺好的。”
沈长栋插了句话后,一旁的杨慧再一次叹了口气,也没让江晚帮她劝劝沈长栋,而是聊起了先前她给的药丸。
有段时间,沈长栋吃那个药丸,吃得好,睡得好,每天都精神奕奕的。
她早就想跟江晚要了,要是江晚这趟不来府城,她就让沈长盛捎话回去了。
“暂时没有,等我回去再制一些出来。”
“好。”
左右不差这几日,杨慧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几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许丽就做好饭。吃过午饭,沈长盛把酒水摆在后门,等酒水卖完后,他就赶着马车回去了。
现在家里酒坊正在运作,后山最近也在砍伐树木,事情多,得有人盯着。
等沈长盛一走,江晚等人也没闲着,虽然没到饭点,但临街的小铺子还都开着,杨慧在府城住的久了,多少知道一些哪些家做的吃的口碑好。
逛了一下午,他们逛了三家小吃铺子,四家点心铺子,最后来到春凤酒楼。
春凤楼是府城仅次于天香楼的酒楼。
“二叔、二婶。”
“堂嫂。”
来春凤酒楼是吃过午饭沈长栋临走前跟他约好的,让他下学后捎着沈长浩。
沈长浩跟着沈长栋乘坐马车前来,刚下马车,他就看到沈朗等人站在酒楼门口。
“倒是巧了,我们也刚来。”
再次见到沈长浩,江晚发现他也瘦了一些,看样子这些学生到明年的乡试前,日子都不会好过。
“走吧,咱们先进去。”
朝沈长浩点了点头,江晚招呼着众人往里进。马车自有黎大富去停靠。
黎大富当初是江晚在牙行雇的,而她家买了马车后,她直接截了牙行的胡,把黎大富直接雇佣下来。
她出价高,牙行又肯给她面子,再加上沈家待人好,黎大富自然愿意留下。
就好比东家出来吃饭的时候,他不好跟着,但东家每每都不会忘了他,都会给他三十文钱让他去吃饭。
三十文钱,足够他吃上一碗热乎乎且有肉的面,还能剩下不少。
“今天也没外人,你们看着点菜吧。”
春凤楼确实比不上天香楼,先不说规模,就这人流量也差得远。
来他家不用预订。
不过菜色却不输天香楼,哪怕是冬日,缺少新鲜蔬菜,菜色也多得很。
江晚扫了一眼,把菜单递给了沈长浩。见状,沈长浩没好意思接,倒是坐在他旁观的沈长栋接过,拉着他一起点了几个菜。
就这样菜单传了一圈儿,他们点了十个菜。
十个菜都是热菜,再加上屋里有暖炉,所以这么冷的天,在这样的环境里,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大家胃口都不错。
吃着说着,话题越扯越远。
期间,他们还聊了几句有关罗家的事。只说那日罗一鸣跟他们争辩一番后,没过多久,巡抚大人就查到了他们家的头上。
罗家被抄家,一众成年男性被斩首,未成年男丁被流放,其余女眷被充为官奴。
这话题是沈长浩提的,而他聊起这事时,听他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同时也有些嫉恶如仇。
其他人倒是没注意,倒是沈朗跟江晚在他说了罗家一句罪有应得后,两人对视了一眼。
酒足饭饱,等出了酒楼,沈长栋帮忙招来一辆马车送沈长浩回书院,等他坐上车,他们一众人才挤上他们家的马车回了沣河巷。
相比于白日,晚上的府城更显萧瑟,众人匆匆回到家中,便各自散去。
“哎,你有没有发现长浩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回到屋里,炭火烧的正旺,江晚泡着脚,坐在一旁跟沈朗闲聊起沈长浩。
“嗯,是有些不一样了。忽然间变得有些功利,也有些嫉恶如仇。好像是被强权欺压的久了,心里所坚定的信念没了。”
以前在县学的时候,达官权贵不多,沈长浩不被外界环境影响。
但到了府城,见惯了所谓的权势,再加上被罗家的欺压,要说沈长浩以前考秀才、举人、进士是为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而现在……
他或许想早日出人头地,把那些欺负过他的那些人全都踩在脚下。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担心他日后会不会成为跟罗家一类的人。”
有些人惧怕什么或者缺什么,日后越会成为什么,而以她对沈长浩的了解,江晚是真的担心将来他会走上弯路。
“这也是猜测而已。再说,他都已经成人,不管日后如何,他都要承担起责任,咱们还是不要操心了。”
“说的也是。”
左右沈长浩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不过他也挺可怜的,大冬天的,穿的那么薄。等明日我买两件棉衣,到时候给他送去。”
今日见到沈长浩的时候,那么冷的天气里,他身上的棉衣还是前几年的,虽然没有补丁,但又旧又薄,并不保暖。
“嗯。”
江晚嘴硬,到底还是心软,沈朗闻言,跟她对视一眼,眼底含着笑。
第二天,江晚没有带杨慧,只跟沈朗、薛晴一起出了门。
出门后,他们仨先去了一趟成衣铺子,买了衣裳直接送去了府学。为了不耽搁沈长浩上课,他们直接把衣裳放在了门口守卫那里,留了张字条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