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第三十八起,是这样吗。”
“……大人,是的。”
面色稍微有些青涩的书记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背后,手指自顾磨蹭,暂时没有去管有些滑动的眼镜。
“让我看看。”
明明是不大的房间,旁边的壁炉里也烧着火,噼里啪啦的。
但可能是从那虚掩着的窗户间吹来的风吧,年轻的书记官总感觉这里冷的快要下雪了。
壁炉上挂着的一对精致剑斧,研磨精细,从顶到刃尖微微泛着寒光,光滑的金属表面反射出面前直接披着一套兽皮的高大身影。
他有刀削斧凿似的脸,鼻梁高挺,五官深邃,留着不长的胡须,带着一股北地特有的粗犷,但一头中长的金发却很细致的编成了几股。
身上披挂着了一整张皮毛,处理的栩栩如生的狼首在于他右肩垂下,镶在眼中的宝石好似在发光,定在右肩铠甲上,好像发着凶光。
身材健硕,他高大的像是一堵墙,外表粗犷,却相当细致的用戴着手甲的手仔细揣摩这年轻书记官呈上来的文件,一边看着,嘴里还嚼着熏制后干硬的肉脯。
手中的文件,都是些魔物袭击之类的事件,这当然没什么,在魔物众多的北地,这再正常不过了。
就是最近数量多的有点异常,发生的地点也有点异常,实际的人群同样异常……
太多的异常加起来。那就不能叫异常了。
书记官并不像前辈那样的沉稳,身上裹着厚重的袍子,却近乎要凭空冷的要打个啰嗦,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前辈都说面前这位大人很冷了,明明交流时也算不上很严肃……
那只能将这一切都归功于源自内心对大人物的敬畏。
这就是北地的狼主啊……罗恩帝国北方冰牙领的大领主。
多特莱维.瓦恩。
“原因查出来了么。”
瓦恩的声音并不算很严肃,但是书记官听到仍然像是一股寒风刮过心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汇报:“邀请过来的魔法师调查过,整体魔力水平没有变化,解剖的魔物样本中也没有发现异常。”
“ 遭到袭击的人员也检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异样特征或共同点。”
“……接着查,传我命令,附城及以上的地区提早门禁时间,半夜间巡逻人员再增加两成,时间也再加三分之一。”
“还有,调查的范围也在给我扩一半,带队的人员要有三名黑铁级以上,暂时先这样,待会会有其他人和你补充。”
“还有,允许溢价两成,把城防装备的库存再给我增加三分之一以上。”
“命令要给我三天内传递到位,半个月内要给我全部实施,中间其他东西会有人替你办。”
书记官一边啰嗦着提起笔在随身的小册子上飞速记录,把前面大部分的命令都记在了上面——有一小部分不能记。
“是。”
“咔吱——”
厚实的木门关上,这名面色冷似钢铁的高大壮汉,呼了口气,然后才丝毫不顾形象的从自己的办公抽屉中掏出一个铁制酒壶。
他能很轻易的从脚步声和周边气息察觉到周围是否有人,现在刚好是个没人的好时间。
打开酒塞,纯度极高的酒精味道令得他精神为之一振,然后极为豪迈的大口大口往嘴里灌,有着顺着胡须滴下。
“……呼,果然比起干这些所谓的实事,还是喝酒更爽!要不要过来也喝一口?有人比着喝会更爽的。”
瓦恩不顾形象地舔了舔胡须上沾着的酒液,扬了扬手上的酒壶。
随着话语落下,墙角缝处的阴影像是水一般的漫开来,从中升起一道完全没有气息,覆盖着贴身甲胄和黑色披风的身影。
“……吾主,明知道。无论是您还是我。工作时间不能喝酒。”
这道人影看似无奈的回答,换来的只是面前男人无所谓的挥挥手。
“这有什么所谓?现在去传我命令,把这条规矩改了!”
“……说吧,tmd有什么事,你这故意在我面前喝酒的崽种。”
“所以才说装什么呢,过来和我灌两口,不是快活的多!”
“……”
两人原本之间的氛围被瞬间打破,那熟络的样子很显然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人终归没有接过酒壶,瓦恩就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酒,抹了抹嘴边的酒水。
他略显遗憾地把酒壶塞了回去,那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然后脸色迅速又恢复了,开口:
“把编号九字开头的全部档案给我查一遍,然后给我汇报,我要看看是谁有几个m敢在这个时候在老子地盘搞鬼。”
“是。”
“还有,把情报给可能有用的那几个家伙都发一遍,关键的哨子再给我盯紧点。”
“趁现在敢给我动爪子的,无论知不知情都给我剁了,刚刚听到的事儿,中间难办的叫人给我办了。”
“还有,给我准备二十人队伍,随时待命。”
“是。”
“最后,给我准备一瓶五升装潦河酒。”
“……”
“两瓶。”
“是!”
身形化作影子,如潮水般的涌入了边角的缝隙之中,完全不知道如此之大的体积是怎么塞进去的。
影子走后,瓦恩在原地静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打开窗户。
涌进来的是凌厉的寒风,夹杂着点点的雪,尽数的拍打在他脸上——这种熟悉的感觉,能让他找回曾经的感觉。
这场雪,从不久前,到现在,一直没停过。
他的眼瞳微眯,棕色的瞳仁中倒映出了漫天的白和遍地的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嗯,就像是慢慢睡醒了一样。
有魔力存在的异世界,发生点奇奇怪怪的事,反而是再正常不过的。
甚至奇怪的事情在相差不多的地点,而且在某个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也不能算得上太奇怪。
这就是异世界特色,不爽不要玩。
但瓦恩的直觉,却告诉他,背后一定有人在用某种手段搞鬼,是的,哪怕没有任何的依据,确切线索也是一点没有。
甚至这个直觉也只是很突然的冒出来的而已,但他这么觉得了,所以他的就信了。
这是自信,是狂妄,也可以是自大,他相信作为狼主的他,嗅觉不会有错,比所有人都要敏锐。
“……我闻到你了。”
他喃喃自语,回想起了某些现在早就没什么人知道了的事情,口中吐出了比暴风雪还要冰冷的气息,用手扶着边窗,俯着望去。
那是高大如新月般的悬崖尖端上,修建起来的高大堡垒,密密麻麻的尖刺塔顶直贯天空。
高大的内城城墙和城头堡蜿蜒盘旋直上,一路盘旋至尖端,在外城是一望无际的居民区,长短不一的烟囱往外吐着烟,顶端是刷了清一色的白,又星星点点的散着黑。
远方矗立起来的高大至少数十米的城墙上,巨大的床弩已经绞上了钢索,寒风凛冽仍然如雕塑般树立不动身披铁甲的士兵,以及来来回回穿梭的巡逻人员。
几处高大的城门口来来回回吞吐着络绎不绝的人员,巡逻的士兵,经商的商人,进城的农户乃至是来往的冒险者,都尽入眼底。
他的眼神像是要洞彻到更遥远的雪原之中,更远处,有不断朝在这里聚集的各路人员,有徒步的,驼兽拉车的,骑马的。
再远些,有披着长袍的,隐隐约约的人影在漫天的风雪中穿过,有或大或小成群结队,也可能是单独行动的各类魔物,无意识地往某个地方聚集。
还有某条看不到的,一路飞,又一边狂吃,现在舔着冰棒的某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