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真一个人提着购物袋往家走。
今天本来是采购出远门用的防晒霜和变压充电器,没想到赶上了宋盏的升学宴,于是双脚就不听话地自己走过来了。
叶一真在宴会大厅外看着宋盏讲话结束,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却没想到宋盏出来见她了。
谈话中叶一真几次欲开口相问,最后又咽了回去。
她还是说不出口。
走进小区,路过小卖铺,摇着蒲扇的老板和顾客指着叶一真悄悄道:“看见没,那个小姑娘就是今年的状元,我家小子和她一个学校,听说考了700多分。”
“啥?这姑娘这么俊(zun)学习还这么好嘞?”
“是呀,小姑娘不爱说话,他爸是冰工大教授,常来我这买烟,要不说龙生龙凤生凤……”
叶一真不仔细听都能猜到说了什么,只因在背后议论她的人太多,她已然麻木。
砰!
叶一真回家关上门,今天家里人都不在,父亲叶占先还扎在实验室攻坚,母亲梁简按照单位要求,每周三去下级医院坐诊,名曰医疗支援。
叶一真从冰箱里拿出冰水,小口地喝了两口,又塞回冰箱,走到鱼缸前替父亲喂一下他好几天没投食的热带鱼,看着鱼儿聚了又散,叶一真脑海中梳理着接下来要做的准备。
今天是7月25号,距离7月30号去美国奥兰多看火箭发射,还剩5天。
喂完鱼之后,叶一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拉开行李箱,将刚买好的防晒霜和充电器装好,行李箱里除了衣物外,还有一打厚厚的奥兰多城市指南,这是叶一真从网上搜集好几个月自己整理,又利用冰工大里的打印机打印装订的。
她习惯提前做规划。
压在城市指南下面的,是一张证书和一份邀请函,证书来自美国佐治亚理工学院起航夏令营,内容是“叶一真同学,经过我们的评估,您已通过起航夏令营会员审核,目前已经是起航夏令营52期会员,特发此证。”
另一份邀请函也是来自起航夏令营,内容是“亲爱的预备会员,诚邀您参加起航夏令营今夏活动”。
叶一真看着证书和邀请函上盖着的学院红印和讲究的官方用词,不仅感到一阵肉痛,这可花了她300块。
是的,这两张足够以假乱真的证书和邀请函,是叶一真买的,目的就是能够说服家人让她出国。
为此,她不仅自己提前半年申请了护照,还报了旅游团拿到了短期签证。
在夏令营学校选择上,更是费尽了心机。由于父亲叶占先在航天领域有不少关系和人脉,因此像麻省理工,加州理工和斯坦福这样的着名航天院校,叶一真都不敢伪造,甚至密歇根大学都不行,因为她查到了密歇根大学有和京航联培的计划。
京航那边,不说叶占先的朋友,光学生就有上百人了,到时候一查一个准。
因此在国内存在感极弱的佐治亚理工相对来说更保险。
事实证明做这些准备都是值得的。
当晚,叶一真将准备去参加夏令营的事情,告诉给叶占先和梁简时,两人坚决反对,充满质疑。
叶一真也不慌不忙,把证书和邀请函摆出来,并详细地说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比如先到沪城和国内其他的夏令营会员汇合,比如30号晚到旧金山转机,都说得明白。
详细的计划安排和“可靠”的证书逐渐打消了叶占先的顾虑,他一向主张培养孩子独立自主能力,率先被叶一真说服。
而母亲梁简,开始虽然也不同意,但考虑到叶一真最近半年经常忤逆她,包括最近一次的高考志愿,两个人矛盾到达了顶点。
为了缓和母女关系,梁简也开始服软,同意了她出国,但要求叶一真每天报平安。
时间来到7月30号上午8点,叶一真出发前打车来到地德里小区,根据考上京大这个线索找到了宋盏居住的单元楼,她把手放在楼宇门的对讲机上,却不知该不该按下去。
砰!
楼宇门从里面打开,叶一真心提到嗓子眼,直到看到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才放松下来。
老奶奶看到叶一真盯着对讲机,热心道:“姑娘,你找谁呀?楼里都是老邻居了,我都熟悉。”
“不,没找谁。”叶一真下意识地表示拒绝。
老奶奶微微点头,正要离开,叶一真咬着唇,还是叫住了她:“奶奶,我想打听一下,这单元是不是有一个考上京大的高中生,姓宋。”
老奶奶笑道:“是有的,姑娘你说的是宋老师家的儿子,那小伙子可有出息了,前几天还办了酒席,排场挺大……”
老奶奶打开话匣子不松口,叶一真只能找空说道:“奶奶,您知道他家在几楼么?”
老奶奶说道:“知道呀,就在我家对门。你找他什么事啊?”
老奶奶说到这后仰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叶一真,惊讶道:“小姑娘长得真秀气,你是他家儿子同学吧?”
叶一真点点头。
老奶奶说道:“那真是不巧了,他家前天就出门旅游去了,好像是去桂林吧。”
“什么?”叶一真有点懵,自己来晚了么?
“是的,昨晚就没见着亮灯。”老奶奶回忆道。
叶一真感谢后冲进了楼里,半个小时后失落地从地德里小区走出来,手机里传出“电话无法接通”的机械声。
上午9点半,叶一真赶回了家,看到叶占先和梁简穿好了衣服,焦急地盯着挂钟。
“一真,你大清早跑哪去了?你要是不去夏令营就早点说,可别临时变卦。”梁简训斥道。
“不想送我,你可以现在就回医院。”叶一真回道。
“你怎么说话呢!”梁简气道。
“都少说两句吧,时间不算充裕,先去机场再说。”叶占先说道,他一手提着叶一真的行李箱,一手拿着车钥匙先下楼了。
他知道越磨蹭越浪费时间,送完叶一真他还要赶回院里,下午的组会不能耽搁了。
叶一真看着心不在焉的父母,什么也没说,她已经习惯了。
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能让她产生情绪波动,那可能是她多少有些遗憾。
她遗憾没有勇气早一点向宋盏亲口发出那份邀请,虽然知道一定会被拒绝。
更遗憾的是,哪怕给了多次提示,宋盏也没有发现状元笔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