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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队长一喊话,炮台上的枪声也停了。

片刻之后,上面有人大喊:“你们是哪来的绺子,不知道这是马旅长的地盘吗?”

我一听,这好像是白天那个高个子士兵。

连水月跑上去,在刘队长耳边又嘀咕了几句。

刘队长大喊:“我们是民主联军,今天过来,想把郭大龙连长接走。”

“你们和郭大龙啥关系?”

“别问那么多,你们把郭大龙放了,我马上退兵。”

院墙上沉默了一会儿,又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很快,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了上来,嘴里还塞了一块破布,是郭大龙。

连水月赶紧和刘队长说了两句话,刘队长大喊:“老郭,你受苦了!石井和余老板死了,都是你的功劳!”

郭大龙扭动着身子,呜呜着想要说话,被后面的士兵打了一枪托。

刘队长接着喊:“放了老郭,你们还能保住小命!要是老郭有什么事儿,你们都跑不掉!”

上面沉默了一会儿,估计正在商量着什么。

很快,那个声音开口了:“共军要信守承诺,我现在把郭连长放了,你们带上人,赶紧走!”

“好,我们也不打枪!”

就见一个身影从郭大龙身后探出头:“人,我现在就放,但是到你们手里是死是活,我就不管了。”

说罢,他使劲一推,郭大龙从五六米高的院墙上摔了下来。

啪的一声,被五花大绑的郭大龙,直挺挺砸在地上,不动了。

刘队长赶紧大喊:“上面的人,别开枪,我们把人抬走!”

说罢,他派了两个人,跑过去抬起郭大龙,跑回了林子。

我们赶紧上前一看,可能是落地姿势不对,郭大龙脖子都断了,神仙也救不活他。

钱麻子朝着连水月竖起了大拇指:“好一招借刀杀人!”

既然弄死了郭大龙,我们赶紧趁着天黑撤走了。

回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县大队驻扎在原来自卫团的院子里,大家折腾了一晚上,都很累了。刘队长安排了一下,就让战士们去休息了。

我们三人跟着他进了屋,围坐在桌子前,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

“三位,邵连长那天来的很匆忙,身边还带着个女人。后来,他交代一些事情,就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他说,让你们在这里等几天,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我点点头:“那行,辛苦你了。”

此时,连水月忽然在旁边问:“刘队长,县城有没有照相馆?”

“有啊,马上,我叫个人带你们去——算了,赶紧吃完饭,我带你们去,就在后面街上,不远。”

我们胡乱扒拉几口,赶紧起身,跟着刘队长出了大院。

从旁边的巷子绕到后面街上,一大早,很多店铺还没开门,街上人也不多。

刘队长边走边说:“咱们县城现在挺危险的,不少绺子都想打进来。真是没办法,县大队现在兵力不够。”

钱麻子在后面说:“那就多招点兵呗,是不是没有枪?”

“日本人留下不少枪,新兵也招了不少,但都在外面训练,枪都端不稳,咋打仗?我靠着手底下这些人守县城,也挺难的。”

刘队长当时说这些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感觉,以为他只是抱怨几句。后来经历多了,才感受到最开始的这一两年,我们的队伍确实很艰难。

土匪绺子杀害基层干部,甚至攻打县城的事情,时有发生。那时候,我们的队伍还没有真正站稳脚跟,这也是把剿匪当成重中之重的原因。

刘队长领着我们走到照相馆门口时,胖乎乎的老板正在一块块拆下长条形的门板,看来刚开门。

他见我们过来了,忙上前说:“刘队长,今天这么早。”

“你今天也挺早,这几位同志找你帮个忙。”

老板一听,赶紧招呼我们进去,笑着问:“三位,是要拍照吗?”

连水月摇摇头,把铁盒里面的胶卷取出来,递给了他:“帮我们看看,里面的东西还能不能洗出来。”

“好好好,你们稍等片刻,我先拿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片刻之后,老板走出来,脸上没有了笑容。

连水月忙问:“是不是洗不出来了?”

“姑娘,这东西被人拉出来过,见了光,废了。”

我们一听,都摇了摇头。

没想到,老板又说:“不过,最里面的一张没事,你们稍等一会儿,很快就能洗出来。”

哎呀,这说话大喘气的,吓死我们了。

钱麻子忙说:“差点白忙活,老板快点,我们急用。”

我以为很快,谁知等了快半个时辰,老板才从后面走出来,将一个小牛皮纸袋子递到连水月手中。

刘队长赶紧从兜里掏出钱,塞到了老板手中,他推让一番,才笑着收下了。

匆匆赶了回去,刘队长给我们找了间大屋子,自己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我们三人关上门,赶紧围坐在炕上,打开了牛皮纸袋子。里面除了底片,还有一张巴掌大的照片。

照片上好像是一间办公室,一个穿军装的日本军官坐在办公桌后,面带微笑,看着对面的人。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手中捧着不知什么动物的头骨,弯腰正准备放在办公桌上。

照片不太清晰,只能看到两人的侧面,但我总觉得有些熟悉。

那个日本人确实不认识,但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可能见过。

连水月低声说:“小刀,这个人,咱们见过。”

我在脑中使劲回忆着,确实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了。

连水月把照片递给钱麻子,低声问:“这个人,你应该挺熟悉吧?”

钱麻子凑近一看,忽然叫了一声,手指哆嗦着说:“咋回事,怎么是他啊?”

我急了,忙问:“谁啊?”

“七爷,是七爷!”

“哪个七爷?”

连水月把照片举到我面前,低声说:“小刀,去年冬天咱们在老松沟,去金矿之前,活阎王手下的老七,带着骡队送补给,你忘了?”

我立刻想起来了,活阎王手下的老七,皮肤很白,五官像女人一样,照片里还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