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下葬之后,就是新帝的登基事宜。
新帝说一切从简,但礼部还是拼命的张罗一个月,终于弄出个像样的登基大典。
六月初七是钦天监挑选的吉日,新帝举行登基大典,改国号为顺安。
风调雨顺,国泰明安。
新帝登基,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论功行赏。
罗丞相之前跟随了昭王,虽然他聪明的没有跟着逃跑,最后跟一众大臣一起活了下来,可他的所作所为都有人给他记着。
新帝得到权力当天就把他以及那些归附昭王一脉的大臣圈禁起来,任何人不得探望。
昭王最忠心的党羽被杀了祭天,罗丞相是活到最后的那一批,他侥幸的以为自己对新帝还有利用价值,却没想到新帝是要在登基之后拿他开刀。
罗丞相被斩首,罗家被抄,满族流放。
叶非言的父亲成了丞相,而叶非言也顺利进入礼部。
太子一脉的臣子并不多,但秦灼早给新帝整理了名单,忠诚良将皆在其列,新帝也是听话,按照上面的封赏加官,朝堂井然有序,有种去腐陈新、生机勃勃的面貌。
而要说这些功臣里面最引人瞩目的,那必然是长乐郡主。
一个贼子、一个反王,全都死在长乐郡主手里。
万军之中直取昭王首级,看似合作,实则伪装,轻松杀了六皇子。
这操作这胆识,武将佩服得五体投地,文官捏碎了笔杆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挑刺。
说她是女子?呵,一群男子不如女子,简直自取其辱。
说女子不能为将?女子不该为官?
那功劳就摆在那里,你要挑刺,问问皇帝答不答应,问问齐王答不答应。
最终,没人吭声。
新帝按照李璇的请求,赐她与罗远尘和离,赐她新的府邸,挨着沈宁家不远。
赏赐的金银都算是小的,最重要的是封她为长乐将军,正二品衔,赐银色铠甲、赤焰长枪,还有封地,领禁军三司指挥使一职。
权势、身份、地位,尽数加于一身,而且还是一个女子,这简直叫人嫉妒得面目全非。
可这些人再怎么嫉妒也只能憋着,这就是从龙之功啊。
李璇得了封,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沈宁,分享喜悦的时候给了沈宁重重一击。
罗家被流放,黎家也受牵连被贬,她没跟上辈子那样用郡主的身份捞罗远尘,而是留下了黎少白。
让黎少白以她府上管事的身份留下。
最重要的是黎少白还答应了。
沈宁:“......”
这姐妹儿开窍得令人震惊。
兜兜转转,黎少白不会跟她修成正果吧?
---------
封赏之后,皇帝终于召见了沈宁。
还派了车撵来接她,李璇亲自带兵护送。
这可就拒绝不得了。
沈宁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特意让人给她赶制了一身衣服,月白的锦缎,银色暗纹提花,外面是墨蓝的褂子,绣着简单的花纹,让她这一身衣服不至于完全像是一件孝服,但也不能太艳丽。
帝王就算下葬了,但至少九十九天之内不得兴礼乐着华服,所以沈宁头上只戴了三支不同款式的玉簪固定头发,脸上妆容都是淡雅得体。
自重生之后沈宁都偏爱艳色衣服,突然这么穿,倒是让她有些恍惚。
前世今生自现在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新帝登基,以后才是新的开始。
一路去到皇宫,皇帝知道她身体不好,还特意派了轿撵接送。
轿撵到达皇帝一处宫殿门口停下,李璇牵着沈宁的手扶她下来,倾身小声的告诉她:“落霞殿,这不是皇帝正式接见外人的地方。”
李璇也不知道小皇帝打的什么主意,但告诉沈宁一声,让她心里有数。
“沈姑娘请。”
沈宁被太监引着进去,一眼看到了荷塘边摆好的桌案和站在那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行礼,屈身:“臣女沈宁拜见陛下......”
“姐姐!”少年欢喜的嗓音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的祝词,满绣金龙的白色龙袍衣角在她眼前一闪,她就被人扶了起来。
五龙紫金冠,团龙龙袍,无一不证实着眼前的少年就是当今的帝王,可他的表情却跟她第一次见他没什么差别。
他笑得很乖很讨人喜欢:“我可算见到姐姐了。”
说着表情变得很小心翼翼:“你为我受那么重的伤,我却这么久都没去探望过你,姐姐会不会生我的气了?”
沈宁:“......”这小屁孩儿又想闹哪一出?
“今日在这里见到你,我就不生气了。”
李衍笑得眯眯眼:“那就好,我还怕姐姐跟我生分了呢。”
他们就没有熟过好吗?
他带着沈宁坐下,桌面上是各式各样的点心,面前是宽敞的莲池,手臂长的锦鲤在里面悠闲的游动。
“那天去见姐姐,没想到却给你带去了危险,我们拢共见了两次,好像两次我都差点儿害了你的性命......”
李衍说完把自己难受得不行。
沈宁看了他好一会儿,这人的心思不好猜,年纪小小,实际上却很难让人看穿。
这装乖的样子,更像是他特意想让人看到的一面,而真实的他,至少她是没见到过。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未来不可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陛下无需再提。”
“今日陛下召臣女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李衍盯着她看,黑耀耀的眸子里有着明晃晃的失望:“我以为我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了,连你也要把我当皇帝供着,不肯好好跟我说话?”
沈宁:“......那就恕臣女斗胆冒犯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今天来见你我很开心。”
李衍脸上的笑意更真了一些:“我也是。”
沈宁觉得他挺傻的:“你的伤呢,可痊愈了?”
李衍点头:“已经没大碍了。”
说完目光落在沈宁手上,坚定道:“我一定会让太医治好你的。”
沈宁抬了抬右手:“问题不大了,况且就算它废了,用一只手换你一条命,血赚。”
李衍想起那天,他意识模糊,但还是能感觉到流在自己脸上的血,滚烫黏糊。
听说当时他脸上脖子上都是血,太医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脖子受了重伤,擦干净才知道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