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你醒——”
刀鬼从柔软中醒来,没有贪念后脑传来的温暖芳香,径直起身未曾多言,便将她一同拉入了魂树空间里。
“怎么了?”长孙璃不解他为何要这样,随后又看到泠鬼和剑鬼都从身体里走了出来。
“我长话短说。”
阿泠将循环反复的这一小段岁月跟另外两个自己以及长孙璃一边走一边说了,看他疲惫无比的模样,长孙璃心中暗自猜测,这段岁月对于他而言究竟重复了多少次。
“每一次的结局都不对,而且重新来过之后,关于那段的记忆正在慢慢消失。”
再一遍把前因说明,刀鬼便准备再次奔赴这一次的后果。
“前方来人了。”
接下来的事情如何走向,完全取决于刀鬼如何选择,可关键是,还剩下几种未曾尝试的道路可以探索呢?
当场斩杀蕴种寄生者,蕴种里的灵魂将会不可逆转地进入他身上的蕴种丹里;若就此放蕴种寄生者离去,那此蕴种又必将会落入面具手中。
且这两种选择,他都做了许多种尝试。
比方说,他尝试过一次将这几人放走,自己和长孙璃暗中跟踪顺藤摸瓜,可每一次都是还没见到暗中那只次神现身便触发了“因果勘误”。
故而这一次,他再度碰见这一队难民,不免觉得心生疲惫,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避开那该死的“因果”?
刀鬼实在太累了,他甚至想过不管不顾一走了之,但他灵魂里藏着的那颗蕴种每每都会将他拉回到方才苏醒的时刻。
“就他娘的像有人故意把我困在这一段时间里,出了个劳什子谜题给我,也不说清楚,让我一遍又一遍地摸索它想要的答案似的。”
他很恼火,更多的却是无奈,只能一次又一次被强制性地重新来过,不耐其烦地将事情原委告诉给被蒙在鼓里的长孙璃以及另外两个自己。
“那两个娃娃,怎得还不跑?!”
迎面而来的几个难民发现了他,当即呼喊让他们一块跟着逃命,于是刀鬼便在此刻,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黑刀。
“反正结果也是一样...我不杀,你们也会死个干净...”他疲惫苦笑道,“不如一刀下去来得快些,我也好...好好想想——”
即将手起刀落的刹那,长孙璃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闪身,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后空灵泛起,她轻轻一抹,黑刀就消失在了眼前,那几个难民甚至都未曾看清,只晓得阿泠手中一团黑影出现又快速消失。
长孙璃并未看他,而是堆起了和善的笑容,向着狼狈慌张的几个难民温声道:“我们奉师尊之命前来,看前方似有黑云盖顶有些奇煞,便想着前去一探究竟,却不曾想遇见了几位.....”
刀鬼愕然,他第一反应是抬头望天,看看天上那张因果大网有没有张开,甚至忘记了自己眼上还蒙着灰布。
因果并未开始勘误,说明长孙璃说的这番话,是在因果情理之中,亦是“合理”发生的事。
“原来是两位大蛊能!终于有救了!”
长孙璃和阿泠都换成了滇南本地人相貌,平凡普通,几个难民很快就信了,不由得脸上欣喜,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除了让刀鬼一直盯着的老太太之外,这队伍里最年长的便是那位中年村民,也是这队逃难组合里最能说得上话的,当即上前对长孙璃诉道:“两位师父救救命!”
“你且别激动,既有我俩在此,你们便是安全的,细细说来,万尊...咳咳咳,源蛊之母必将庇佑你我。”
长孙璃立刻便有了些“小尊主”的架势,放在此处正好有用,那几人一看这姑娘虽然面相平凡,可身姿卓绝气度斐然,当即将村中发生何事如泣似诉道来。
旁边,刀鬼慢慢放下了戒备,双魂也得了空,以意识问自身道:“刀鬼,此人便是你说的蕴种寄生者?”
无需回答,刀鬼从头到尾都盯着那老太太不放。
“感觉不出来。”剑鬼摇了摇头,和之前任何一次一样,一位没有爆发出来的蕴种寄生者身上并无面具的气息,怎么看都和常人无异。
可吞下蕴种丹之后,刀鬼却一口咬定自己能看见,离得这般近,也别提那种别扭又恶心的共同感是有多么强烈了。
“为何只有刀鬼像是蕴种丹起了作用?”
“先前几次已经他娘的不知道猜过多少回了,已懒得再说,天晓得。”
这边三魂还在揣摩着,那厢长孙璃已经彻底拿捏好了“蛊师”的形象——虽然她一点儿本土蛊术之法也不会,但对于他俩来说,跟几个凡人装装高手总是很简单的。
于是乎,长孙璃很快便问清楚了他们为何逃难至此,她传音给阿泠解释道:“他们说,晋乡人已经打到了他们村子,他们在混乱中逃窜至此。”
“阿璃的滇南本地话已经说得这般好了。”阿泠点了点头,笑着回道。
长孙璃略微挑了挑眉,得意回道:“这是自然,本小尊主天资聪颖!”
中年男人刚和长孙璃说完不久,那老太太便止不住地抽泣,哭诉着说和自己家儿子走散了,哭着哭着眼看就要给二人下跪。
长孙璃上前拉起老太太,阿泠在一旁“蒙眼旁观”,刀鬼更是无时不刻在关注老太太体内蕴种的情况,以及因果有无勘误之行。
“两位大师父可怜可怜,那晋乡人残暴蛮横,见人便要打杀,我的阿大...可怜我的阿大!”
刀鬼听到“阿大”二字,顿时嘴角一抽。他虽然看得见、感知的到蕴种在老太太体内存在,但却分不清其本人究竟被寄生侵蚀到了什么地步。
艾嘎是个极为特殊的例子,他浑浑噩噩的状态是极少数的情况,绝大多数阿泠遇见过的寄生者,要么在蕴种爆发之前和以往并无二致,要么就是被蕴种完全寄生占据。
后者是最令他恼火的,面具伪神最让他厌恶的一点便是,仗着它拥有宿主的记忆完全伪装成宿主本人,又无任何识破的办法,这两年阿泠对面具的追杀,基本上都处于被动,哪里冒头往哪儿打——
若无蕴种丹的存在,要是面具一辈子不露头,他还真就没什么好的办法,毕竟“无所不能”的万尊兽主都无法看清伪神的潜藏手段和方式。
既顺从因果,寄生者目前还未爆发,阿泠主张将计就计,刀鬼也觉得,说不定这一次是让阿璃摸索出来正确的道路了。
长孙璃和他暗中对了个眼神,便和几个村民说道:“乡亲们放心,且随我们回去,自当击退敌军归还家园。”说罢,她还专门对老太太补充了一句:“你的儿子也会无事。”
村民们受了惊,本不想回去,长孙璃抬手,动作拿捏得相当浮夸,嘴中念念有词,当着他们面,呼来一阵狂风,吹得几人连连抱头。
“好好好!”中年男人满脸欣喜,当即呼道:“两位当真是源母派来的使者,祝我们重返家园!”
“源母长存!”
“神灵在上!”
阿泠一言不发,老太太虽然感激涕零,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庇护滇南的那位古神之名。
事情发展出乎刀鬼的预料,他在魂树空间里极为兴奋地道:“这段没有!这段没经历过!”
他激动不已,往日的笑容再度回归,嬉笑着跟长孙璃传音道:“好阿璃!后边全听你的了!”
说着,阿泠不自知地拉住长孙璃的手,激动地上下轻轻晃了两下,让后者好一阵脸红。
“别闹,先干正事!”
长孙璃嗔怪一声,瞥眼一看,还好并未引起几个村民的注意,于是她再端起‘蛊师’的架子,吆喝着让这几个人在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