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挽着霍兰汐来到东院，朱漆雕花走廊上，白翊刚从屋里出来，步伐比以往要慢，看得出心事重重。
“妹妹答应和我们一起去了？”白嫣问。
“答应了。只是，”白翊看着养女，眉头仍未舒展，“她还想带上辰辰，我没同意。”
霍兰汐道：“她想带，你就让她带吧。辰辰怎么说也是我白家的骨血，你的亲外孙啊。”
“不行！”白翊态度坚决，“把辰辰带去，万一有人问起孩子的父亲，我们怎么回答？说不知道？”
“私生子这样的丑闻，传扬出去，笙笙要受多少人背后指点？她才二十六，难道以后不结婚，带着私生子过一辈子？”
“世族高门最重名声，那孩子就是个累赘！有他在，笙笙怎么能嫁个好人家？”
“总之，她一日不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就永远都不会承认辰辰的身份！”
霍兰汐道：“可是……”
白翊打断妻子，“没有可是！”
“好了，妈，爸爸说的没错，辰辰毕竟是私生子，不让外界知道他的存在最好。”白嫣挽着霍兰汐的胳膊，细声道，“爸爸战功赫赫，京海哪个不对白家万分敬仰？将军之女有私生子的事传出去，有损白家声誉。”
道理霍兰汐都懂，可她就是心疼白笙。
女儿一定是在外被野男人骗了，对方知道她怀孕，不想负责，丢下她独自生下辰辰，所以女儿才对孩子父亲只字不提。
白嫣又道：“既然妹妹回到了这个家，她便不能只顾着自己，也要为爸爸考虑。”
她握住霍兰汐的手，“只是不给辰辰名分而已，爸爸不会不管辰辰的，白家会保他一世无忧。”
白翊脸色有了一丝好转，欣慰道：“你看，还是嫣儿明事理。”
这话霍兰汐就不爱听了，阴阳他，“对，全家就我不懂事。”她上前推开白翊，头也不回地道：“让一让，我和我闺女睡去。”
白翊看她这架势，拍掉袖子上的灰，对她背影念叨个不停：“什么毛病，一言不合就分房，给你惯的。”
＊
次日，万和楼。
雅致古韵的包厢内，香炉青烟缭绕。
交谈间隙，白翊放下茶杯，眉头微皱，“笙笙怎么还没来？她去哪了？”
约好了晚上六点半，现在已将近七点。一桌子人等他女儿，有失礼数。
白嫣道：“不清楚，妹妹出门前只说有事要办，没说具体做什么。如果来晚了，叫我们不用等她。”
白翊面色不佳。
老爷子表示习惯了，“没事，年轻人都这样。我那孙子答应了过来，现在也没个人影。”
他瞧上去和蔼可亲，脾气比白翊好一万倍不止，实则反手就把刚编辑完的微信发了出去——
【逆孙！你敢放我鸽子试试！】
＊
白笙迟到，是有原因的。
若非她反应快，差点被马路上飙车的红毛摩托仔撞飞。
幸好，只是躲避时脚踝扭了一下，问题不大。
她一瘸一拐地赶到万和楼，离她最近的电梯，两侧的门逐渐合拢。
白笙三步并作两步，赶在电梯门合上前，按下按钮，挤了进去。
抬眸，看见原先就在电梯里的人，她明显怔住，连脚踝的疼痛都抛到九霄云外。
三秒后，她回神，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电梯门正在闭合，下意识低头，仓促转身。
发现危险，想撤已经来不及了。
刹那间，白笙瞳孔骤缩，心提到嗓子眼。
一只手揪住她羽绒服的帽子，粗鲁地将她往后一扯。
“啊！”
白笙脚踝受力，痛感瞬间袭上心头。防止摔倒，身体作出本能反应，脚尖转向男人，双手紧紧抓住他大衣。
隔着柔软高级的毛衣，额头抵在对方胸膛上。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白笙脑中不可避免地，涌出五年前的回忆。
“放开。”
头顶响起一句冷淡的声音。
白笙松开他，脸上神情没有任何波澜。
她早已褪去五年前的青涩，不会因过去而尴尬，更不会害羞脸红不敢看他。
一句“谢谢”，走到一边。
沈晏礼容色清冷，也没关注她，淡淡垂眸，将那句【到了】回复给老爷子。
电梯缓缓上行。
白笙呼吸平稳下来，仍有余悸，闭了闭眼，心中复盘方才的事。
长流的细水淌过五年，似乎离干涸不远了。
即便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还是会选择避开他。
同样肢体接触，白笙能感觉自己的情绪并无起伏。这个结果出来，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到达楼层，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包厢。
白笙走路的姿势不对，霍兰汐起身，把她扶到椅子上，道：“你腿怎么了？”
“没事，路上扭了一下。”
眼看孙子跟没事人一样，老爷子拍他：“你不会扶人家一把？”
沈晏礼目光只在白笙身上停留了一瞬，依次掠过白翊等人，没说话。
白翊阅人无数，之前也听老友提过他这个孙子，只能说百闻不如一见，这身风骨，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察觉右侧而来视线，沈晏礼凤眸稍侧，颔首，清沉的声线从容道：“白少将。”
白翊看向老爷子，不加掩饰的欣赏，“我见过的年轻人很多，你这孙子是最合我眼缘的。可惜他没参军，否则我一定把他留在身边，好好培养。”
老爷子说：“早该找个能管住他的人好好调教，省得天天气我。”
人到齐了，侍者开始上菜。
趁空隙，老爷子直奔主题，挨个向沈晏礼介绍白翊的女儿。
“这是你白叔的大女儿白嫣，京海大学表演系毕业，本硕连读。现在是娱乐圈当红女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写得一手好字。”
他凑到沈晏礼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这女娃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各方面没得挑。”
沈晏礼冷漠脸。
老爷子将目光转投白笙，眸底微亮。
从小流落在外，还能养出这似月清辉的气质，不可多得啊。
“忘了问了，你小女儿叫什么？”
白翊道：“白笙。”
老爷子拿酒杯的手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