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所知，老师生前确实在做一项隐秘研究。
他不清楚研究的内容，却知道董清萍倾注了一生的心血。
季澜缓缓起身，扶着桌子，闭了闭眼，一阵天旋地转。
陆雪容说，老师把数据留给了白笙。
而她，把它卖了……
季澜猛然睁开眼，眸色黝黑，大声道：“不可能！她被Y大退学，被顾泽骚扰，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没出卖老师的心血，现在更不会！”
一向温润的人，突然失了态。同学好奇，纷纷朝他投来探究的目光。
陆雪容平静地说：“一个女人，连身体都能拿去做交易，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人心会变，她早就不是你印象里那个白笙了。”
“你现在，当真还了解她吗？”
季澜眸光一滞，哑然。
陆雪容走到阳台，微微仰头，看天色灰暗，太阳被乌云一点点遮蔽。
“就像之前，你不肯相信她被包养。”
她伸出手，感受凉风从指间溜走，慢条斯理道：“事实是，你问她，她亲口承认了。”
走廊转角，好友抱着一沓资料，和迎面跑来的人撞到一起。
文献散落一地。
季澜蹲下，把手机放到地上，手忙脚乱地捡东西。
他似乎很急，连撞得是谁都没空去看，嘴里一个劲儿说着抱歉。
好友未曾见过季澜这样，愣了下，随即看到他手机。
屏幕亮着，是订机票的页面。航班就在今晚，飞往华国。
＊
十月六日。
白笙跟孟雅约好了，到咖啡厅写论文。孟雅还没到，她打开电脑，翻了翻以前的文章。
这时，一部镶着粉钻的手机出现在桌上。
白笙抬头，认出了来人，“陆雪容？”
这般明艳的长相，只要见过一面，便很难忘。
尤其，她今天穿了身水红色牡丹苏绣旗袍，整个人娇艳欲滴，却不显得俗气。
“白小姐，还没考虑好吗？”
陆雪容一言一行，皆由礼仪老师专门教过，连坐下都极其优雅。
白笙看得出她身上有股贵气，与这平价的咖啡厅格格不入。
“考虑什么？”
陆雪容红唇轻扬，“当然是离开那位沈教授。”
“我上次跟你提过，还留了电话号码。”她歪头，嫣然一笑，“你不记得了？”
白笙记得，“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陆雪容娴雅道：“你们进展到什么关系，我不管。我来只是最后再问你一次，要不要主动离开他。”
“如果你愿意，条件照旧。沈晏礼给过你的，我给双倍。”
白笙胳膊撑在桌上，十指交叉，垫着下巴，轻挑眉梢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陆雪容神色温静，“我只是问你，而不是强迫你。无论你怎么选，我尊重你的决定。”
“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恶意。”
白笙垂眸，用小勺搅拌着杯里的咖啡液，没说话。
那日在医院，王院长以为她姓陆，应该是把她当成了陆雪容。
世上没那么多巧合，沈晏礼继母口中的小雪，肯定也是她。
画展上楚铭反应有异，沈晏礼曾说不认识小雪。
她没猜错，陆雪容就是他前女友。
他们……
白笙深吸一口气，抛开脑子里五花八门的猜测，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我看得出来，你家教不错。破坏别人感情的事，做起来难道不心虚吗？”
陆雪容勾了勾唇，起身，“话说到这份儿上，没必要继续了。白小姐放心，以后我不会来打扰你，就此别过。”
语落，她拿上手机离开。
白笙看着她的背影，没什么表情。片刻后，睫毛缓缓垂下，遮住眼底。
许多误会都源于彼此不信任，她和沈晏礼走到今天，折腾得够累了。
生活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白笙不想因为一个陆雪容，徒增波折。
她相信沈晏礼。
思绪混乱，白笙沉浸其中，甚至没注意到，有人缓步而来，站在了身后。
他俯身，唇瓣碰了碰白笙耳垂，低声道：“好久不见。”
短短四个字，熟悉的声音。
白笙瞳孔一缩，惊醒。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却被人按住了肩膀，重重摁回了椅子上。
顾泽抓着她肩膀的手非常用力，悠悠道：“见到我这么激动，想我了？”
“放开我！”
白笙挣扎两下，将手伸向桌上的咖啡。
顾泽瞧出她意图，大手一挥，把杯子扫到地上。
一声响后，摔得四分五裂。
他眼疾手快，抓住白笙的手腕，反扣在她肩上，冷笑，“呵，同样的招数，我会让你得逞两次？”
“别天真了，你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吗？”
白笙被他钳制，动弹不得。
闻言，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
顾泽凑近她头顶，语调轻漫，等着看笑话，“陆家二小姐，和沈家联姻的那位。”
白笙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和沈家……联姻？
顾泽松开她，理了理外套，坐到陆雪容的位置上，姿态慵懒，支着太阳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一回国，就勾搭上京海沈家当家人。”
“他给了你不少好处吧？”他看向白笙胸前的高奢项链，轻嗤，“六千万的首饰，够买你一辈子了。”
白笙眼神涣散，声音是苦的，有些沙哑，“……谁是沈家当家人？”
顾泽简直被她逗笑了，“我说，你是傻子吗？被人家睡了这么久，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白笙抿了一下唇，眼睛无法聚焦，显得呆。
顾泽笑意带讽，“我刚才没听错吧？沈晏礼是你男朋友？他几个月前就答应和陆雪容订婚了。”
“你脸皮可真厚啊，明明自己是三，还让人家不要破坏你的感情。”
“陆雪容请你主动退出，那是给你面子。也不想想，沈家嫡长孙，是你能配得上的？”
“闭嘴。”白笙道。
“恼羞成怒啦？”顾泽扬眉，身体往后靠，“对了，陆二小姐素爱粉钻，你脖子上那条链子，估计是她不要，沈晏礼顺手塞给你的吧？哈哈哈……”
“Y大才女，也有被男人耍得团团转的时候，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