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和严家是亲家关系,两家的老爷子更是一起走过炮火和硝烟的老伙计,长孙娶亲不可能不请他们。
人家也特意来的早了些,严啸老爷子一进门就跟待自家一样,大嗓门嚷嚷的三楼都听见了。
“新娘子呢?”
“君定山,听说你们家这个孙媳妇厉害的很,厉害好啊,厉害的能管住家,你个老小子捡到宝了,还不快快请咱孙媳妇出来一见?”
正如严啸了解他那般,君定山同样了解这位老伙计,再看走在父母身边一脸不忿的二儿媳,焉能不明白这老货是在打什么主意。
“老严,见一见没什么,可我孙媳妇还怀着孩子,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严啸不爽给他撅回去:“你个老小子就爱多想,她一个小辈,我还能对她做什么不成?”
说完,大嗓门开喊:“君尧他媳妇……”
君尧眸中划过一抹暗芒,赶忙上前阻拦:“严爷爷,我媳妇最近犯困的厉害,兴许这会儿正在休息,您猛不丁的出声,我怕她被吓到。”
“不如您先坐一会儿,我现在上去喊她下来拜见您?”
“好小子,和你爷爷一个样,会疼媳妇。”
严啸的大巴掌重重拍在君尧肩头,一下又一下,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君尧咬牙顶住,眸色越来越黑,面上却笑的愈加柔和。
“您过奖了,媳妇娶进门自当重之爱之,我们君家子孙受家风熏陶,有此番行为也属正常。”
好家伙,这是暗讽他严家家风不行?
严啸更气了,蒲扇大的巴掌蓄力,朝着黄口小儿的背上拍去。
别看老爷子八十多了,那胳膊有力气的很,更别说这还是个练家子,一巴掌下来不死也得残。
君定山哪能干,伸手扯过大孙子,让这一巴掌落空。
“君尧,既然你严爷爷想提前见见萌萌,你还不快去楼上喊人。”
“是,爷爷。”
有台阶下,君尧自然不会傻乎乎往上顶,立马抽身离开。
君定山不悦怒瞪严啸:“你个老东西,是越老越糊涂了,来来,这么想练我陪你练练。”
“来就来,谁怕谁?”
老兄弟两人杠上了,两家的大孙子急忙上前劝架,两方人马闹做一团。
严敏眼见亲爹不顶用,哼了声,抱着母亲的胳膊一个劲甩啊甩。
“老姐姐,正所谓家有家规,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太过放任小辈可不成,哪有一屋子长辈都在楼下等着,一个做孙媳妇的窝在屋里睡大觉,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严家的老太太怪声怪气说教,殊不知徐清音一听见她的声音就心烦。
“孩子怀孕了,贪觉,难得不用上班,让她多睡会也不防事。”
“那可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像以前儿媳妇孙媳妇还得给长辈晨昏定省,那叫规矩,叫做孝敬。”
说起这个,她颇为怅然若失:“如今新社会了,许多精华反而都被抛掉,实在可惜啊。”
可惜什么?可惜你不能借此磋磨儿媳妇?
从楼梯上下来的姜萌一听这话,本就不够明朗的心情更加郁闷了,嘲讽也忍不住张口就来,好在还记得口气和缓着说。
“这位老同志,请恕我不能苟同,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女性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你却想要我们再跪回去。”
“什么时候晨昏定省也是精华?我看是糟粕中的糟粕才对。”
“孝敬长辈本没错,硬生生按在规矩里能得几分孝?我看这规矩可不怎么样,亏得老太太你还奉若圭臬。”
姜萌巴拉巴拉,一口气都不带歇,好不容易才给气个仰倒的老太太插进去话。
“你……没规没矩的东西,老姐姐,就这样的孙媳妇你们家也拿出来贻笑大方?”
“老太太,你这句话我同样不予认同,我再是贻笑大方,也比有些人倚老卖老,胡乱插手别人家的家事要来的规矩。”
其中规矩二字,她咬的特别重。
严敏扶住快被气晕的亲妈,对着姜萌怒目相向:“姜萌,你敢这么和我妈说话?道歉,快给我道歉。”
姜萌倒也乖觉,喊道歉就道歉,只是说出来的话依然气死人不偿命就是了。
“老太太,你要认为我说错了,鉴于你是长辈,气到你我很抱歉,但是我想言论自由,我还是有权利反驳你的观点对吗?”
“要我说,你就不该道歉,错的人不是你,是她。”
一位穿着绿军装,胳膊上戴着红袖章的女同志大步流星从门口走进来,她留着齐耳短发,面容严肃,走近严家的老太太后,义正言辞教育起人来。
“老同志,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这觉悟很危险啊,旧社会能有精华,狗屁,你这是想要复辟封建……”
“昭华……”彭明丽紧急叫停,把人拉到一边去说软话。
“今天是你表哥表嫂的婚礼,咱们以和为贵,你不准闹场。”
姜萌来了兴趣,侧耳问君尧:“这位是?”
君尧也没见过,但看和她一起进来的那群人,大致猜测道:“应该是舅舅家里的表弟媳妇。”
“等会就让她挨着严家的老太太坐。”
这是一柄大杀器,有她看着老太太,保准其今天不敢闹。
君尧眼睛一亮,点点头,朝着母亲走去。
一直跟着小两口的苏晓珺忽然捂着嘴偷笑:“你是个人才,老太太今儿该郁闷了。”
不过,她很高兴就是了。
姜萌柔柔一笑:“我也只是想婚礼能够正常进行。”
随着来吃喜酒的人越来越多,僵持的两位老爷子到底要脸,默契的偃旗息鼓,约到婚礼过后再继续。
君战擦着汗退到大嫂身边,无语吐槽:“真是累死我了,还好老爷子他们没打起来。”
姜萌淡淡扫他一眼,同样无语:“两位老爷子不比你精,今天什么场合,他们怎么可能打起来?”
“也就是看着声势浩大,你仔细想想,他们除了互相斗嘴,有动过一次手吗?”
君战一拍掌,恍然大悟:“对啊,除了骂的凶,那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原来全是幌子啊。”
苏晓珺嘻嘻窃笑:“你才看出来,爷爷他们这群老兄弟平时见面就爱骂来骂去,其实这也是他们交流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