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姜致呕心沥血改编出一首童谣。
“编 编 编谣言。
编个谣言我来传。
谣言传遍家具厂。
我心最是乐哈哈。
袁大个呀袁大个。
袁大个就是搅屎棍唉!”
学会后,姜致就喜欢上了夜间散步,常躲在孩子多的夜色中,一遍遍哼唱。
魔性洗脑的歌词朗朗上口,小孩子们很快传唱开来,不到两天功夫,整个家具厂都是“袁大个、袁大个”。
那有不认识的就会问:唉,袁大个是谁?
知道的就会说:这你就不清楚了吧,袁大个啊是咱们厂里运输组的搬运工,长的牛高马大,最喜欢给人胡编乱造传谣言。
好家伙,袁大个直接荣升为名人,每天从运输组门口经过的人也成数十倍增长。
袁大个的本性被众人所熟知,那你说先前那些深受其害的苦主会不会趁机往死里踩她?
今天,这个提到袁大个,欲语还休:唉,想当初我下楼不小心摔跤,人家就传我想男人想疯了,青天白日直接将人给扑倒,我……唉,不说也罢!
明天,那个提到袁大个冷笑连连:哼,那女的就是个神经病,我爸踩自行车送我上班,她说我不检点,和老男人不清不楚,哼,她估计是没爸,所以才眼红别人家父慈子孝。
谣言四起,姜致深藏功与名,夜间散步到此结束。
于素心端着一盘辣椒炒肉放到最中间,高喊着:“开饭!”
“哇,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咱家怎么吃上肉了?”姜致夸张呼道。
“我高兴。”于素心哼着小曲,眉眼里透着显而易见的喜色。
没想到袁大个也有今天,哼,作孽做多了吧,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姜二田深知媳妇在高兴什么,也不阻止,因为他也高兴,就连床底下那瓶藏了两年还剩半瓶的二锅头也拿了出来。
“老大,咱爷俩今儿喝点。”
“欸,爸。”
姜诚拿来两个杯子,恭敬倒好两杯酒,父子俩碰了下,举杯慢慢抿着。
姜致见家人如此,心里那股暴涨的骄傲感挂上眸子,看看,他总能用自己的办法保护好家人。
姜萌伸脚狠狠踩上弟弟的脚背,在他痛呼之前,夹起块青椒丢进他嘴里。
少年,得意可以,自满且要不得,骄兵必败啊喂。
姜妍或许察觉到点什么,饭桌上一直神思不属,直到妹妹给她碗里夹了块肉,这才坦然笑了笑。
算了,有人爱护,千方百计为自己报仇也是种幸事,又何必追根究底?
……
次日,星期六。
龙凤胎带上小跟班踩着两辆自行车奔赴姜家村。
怀市多山,姜家村尤甚。
姜家村宛若一颗明珠被群山拱卫在腹地之中,山石嶙峋是她的堡垒,高耸入云是她的屏障,更有一群高矮不一的树卫士誓死守护。
总之,一句话形容,就是姜家村很偏僻,是个穷山沟沟。
他们一路骑行,两个小时过去,于永晖累的腿直打颤:“哥,姐,咱们还要多久才到啊?”
“哼,这才哪到哪,你不是要下乡吗?怎么,这点苦都受不了?”
别看姜致说的云淡风轻,其实他也累啊,永晖还不用带人,自己呢?后面坐着个得罪不起的大姐大!
吭哧吭哧又踩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得见姜家村真颜。
只见群山中间,翠绿环绕,一栋栋木房子耸立其中,烈阳之下,偶有喊号声传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于永晖整个人累趴了,他将自行车甩到一旁,往地上一躺,怎么着也不愿意起来。
“就快到家了,看着没有,前边那栋围着竹篱笆的就是我们老姜家,你快点起来。”
“我不,我腿软,站都站不直。”
于永晖一脸委屈,早知道这么累,他才不来咧。
“你起不起,我数一二三,你再不起,我可就不管你了,一、二……”
三还未出口,于永晖跟个僵尸一样,溜肩搭背,驼胸弯腰,站在那里直打摆子。
“嘶,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得了,我来搀扶你,姐,麻烦你守一下自行车。”
“嗯,去吧!”
姜萌乖乖巧巧往树荫下一躲一躺,任凭他们行动,反正她不愿意动。
徐风习习,眼皮越来越重,眼看就要彻底合拢,一道夸张的呼喊炸响在她耳边:“哎呦,萌萌啊,怎么能在树底下睡觉,等会那毛虫掉下来钻你耳朵里去可不得了,会吃掉你脑子的啊!”
姜萌:“……奶奶!”
姜奶奶今年六十有五,因为中年守寡的缘故,头发已经花白,她只比王朝霞女士大五岁,看起来却像两个年代的人。
她一手扶起一辆自行车,招呼自家懒孙女:“走,萌萌,跟奶回去,待会给你煮红糖鸡蛋吃,全是奶自己喂的鸡下的蛋,有营养的很。”
“哦,好,谢谢奶奶。”姜萌依旧懒洋洋。
要说姜奶奶也不是个喜欢懒姑娘的人,但谁让姜萌出生时体重只得两斤八两,可怜的咧,当时家里人都以为养不活。
谁曾想,磕磕跘跘的竟也养这么大了,还出落的亭亭玉立,不就是懒点嘛,那指定是胎里没养好,现在底子有损。
想到这,姜奶奶又兀自运气,姜致也不知道在肚子里让着点姐姐,他倒好,把营养全给抢走,给自己喂的白白胖胖,生下来足有五斤半重。
他就是分个斤把肉给姐姐,也不算大事啊,自己还有四斤多肉呢。
这会才十点多钟,家里人都在上工,除了老太太就剩下两个小不点,一个一岁多点,一个两岁,是她两个堂哥家里的崽。
“小姑姑,小姑姑!”
姜萌赶紧摸口袋,拆开一包江米条,一人手里塞两根,剩下的都给她奶。
“奶,您放着吃。”
姜致这会也从堂屋里跑出来,“奶,我爸还给您带了鸡蛋糕,可松软了,不怕嚼不烂。”
“好好,他有心了,你爸忙不忙?你妈身体还好吗?聪聪呢?会说话没有?还有你二姐,今年该有二十了,有没有哪里说人家,得定了,女孩子花期短,拖不得……”
姜奶奶絮絮叨叨,姜致很有耐心和她对话,姜萌则窝在躺椅里静静听着。
唔,今天起的早,怎么办,她又想睡觉了。
听着听着,也不知何时,姜萌沉入梦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