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倩走到桌前坐下，神色扭捏的看着刘相。
“是不是感觉谢草今晚做的有违常理？”
刘文倩没有回答，只是有些惊讶的反问道：“爷爷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刘相呵呵一笑，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上两杯茶。
“爷爷不说全知道，但也知道谢草主要去做什么事情。”
“爷爷，您不是一直很看好浩然天下，为何要让浩然天下残缺？”
刘文倩看着刘相，问出这段时间一直压在心头的疑问。
刘相喝口茶，然后幽幽一叹。
浩然天下好吗？
好！
在刘相眼中，那就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最完美的世界，甚至比那大同天下还要好。
只不过这一生的宦海沉浮，让他知道浩然天下只能存在幻想之中。
残缺的浩然天下才是最适合现在的大秦，人心有私，做不到无私，只有残缺才能控制私欲。
“世间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物，大道都有一线残缺，更何况其余之事，只有残躯才能实现。”
刘文倩从刘相的语气之中深切的感受到那一丝遗憾，但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后悔。
“爷爷，谢草是不是早就知道浩然天下实现不了？”
“那家伙也没想着实现浩然天下，所谓浩然天下只不过是他给爷爷我，陛下，还有监正看的而已。
这就是一个希望，他给了我们一个希望，一个能够让大秦再上一步的希望。
或许从一开始孔万书也明白这就是一个希望，但随着对浩然天下的领悟，孔万书已经逐渐不把浩然天下只当做一个希望。”
刘相的语气平缓而又沉稳，就像是在给刘文倩诉说着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闻着淡淡茶香，刘文倩心中却是千回百转。
骗局！
原来这段时间世人津津乐道的浩然天下竟然是一个骗局。
“所以才有了今晚谢草和孙女的这趟朱雀广场之行？”
刘相笑着说道：“是也不是，你没有发现各国对浩然天下的反应很是平静吗？甚至他们对神狱制造技术的重视都要超过浩然天下。”
这一刻，刘文倩这才明白过来。
各国最上层都知道浩然天下是一个骗局，与其在一个骗局上下功夫，还不如盯着神狱制造技术。
“那今晚的那些人？”
“各国上层总要给下面的民众一个交代不是？其实在各国上层心中，他们很希望大秦推行浩然天下。
在他们的心中，推行浩然天下对大秦百害而无一利，他们也能够得到足够喘息的时间。”
阳谋！
骗局！
这两个词语在刘文倩心头盘旋，心中思绪也是更加的杂乱。
“孙女不解？”
想了半天，刘文倩心中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谢草剑斩问策楼，一是给大秦所有子民看的，二是给天下各国看的。
任何的改革都必须获得百姓的支持，百姓见过浩然天下的好，自然会支持朝廷的改革，这样阻力就会小一些。
天下各国看到大秦要推行浩然天下，自然会减少对大秦的关注，因为他们明白一个皇朝通知的根基是什么。”
刘文倩眼中闪烁精光，无比震惊的看向刘相。
“爷爷，您的意思是，各国看到的是大秦在推行浩然天下，但大秦却没有推行浩然天下，只是在改革增强国力。
而现在推出来的神狱制造技术也只不过是为了吸引各国的注意力，不让对方把注意力放在咱们大秦的改革之上？”
想通这些，刘文倩这才看明白这盘棋局的精妙，也明白今晚为何会有谢草给孔万书说的那些话。
刘相笑着说道：“现在想明白了，所以你这丫头以后还有很多需要学，有些事情并非是做到尽善尽美才是好，要学会适度才是最好。”
刘文倩想着回来时，谢草在路上说的那些话，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爷爷，你们就真的相信他能写出一篇让大秦更上一层楼的策论？”
“天下大计，岂能施加于一人之身。对于改革，陛下、我，还有监正三人心中早有腹稿。
谢草和孔万书的出现只不过是给我们多一个选择而已，两种选择是好是坏，我们自会有所取舍。”
本就是给自己孙女解惑，刘相也就没有在隐瞒这些事情。
“那爷爷当时？”
一想到自己爷爷剩下的寿命，刘文倩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浩然天下，哪一个真正的读书人能够舍弃的下，哪怕不能全部推行天下，推行其中几分都值得为之付出一切。”
刘文倩听到这番解释，心中对谢草的情感十分复杂，敬佩之中带着浓浓的怨恨。
刘相察觉到刘文倩身上的那浓浓的怨恨，笑着宽慰道。
“不要恨他，爷爷也并非是被他算计，一切都只不过是爷爷自愿而已，更何况那小子本性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
听到爷爷对谢草的这个评价，刘文倩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爷爷，那家伙说你对他的评价就是胆小如鼠。”
刘相闻言哈哈大笑。
“倒是有自知之明，明明满腹才伦，却甘于躲在人后，只愿做第二，不愿做第一。
不过丫头，记住一点！有时候他说的话，在这一刻是实话，但在以后或许并非实话。”
“爷爷，这话怎么说？”
面对这个问题，刘相并没有直接说出答案。
“这个谜底，爷爷就不告诉你了，你自己往后慢慢看，等你彻底解开这个谜底，或许你才能看清楚那小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刘文倩看着刘相脸上露出疲倦之色，也不好开口再问，只能起身走到刘相身旁，搀扶起刘相朝着床走去。
“爷爷，我还回冀州吗？”
搀扶着刘相道床上，刘文倩犹豫片刻问道。
“不回去，这段时间你就跟着爷爷学，以后不管坐到那张椅子上的是谁，只要你有足够的本事，你就能在朝堂之上站的稳。”
刘文倩点点头表示明白，而且她也不想去冀州。
刘相的日子不多，在剩下的这些岁月之中，刘文倩想一直侍奉在左右。
侍奉刘相睡下，刘文倩这才起身走出房间，只不过注定今夜无眠，有太多的事情她还需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