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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抱残 > 第120章 调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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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当然不可能给何楚卿吃一碗满汉全席似的米粥。

顾还亭回来,何辰裕已经走了。何楚卿看着那清汤寡水的白粥,顿觉生命无趣。直到顾还亭遣走贴身的副官,自己落座到病床边,亲自把粥吹温热了递过到何楚卿嘴边,这人才笑了。

顾司令边喂边说:“这两日先忍忍。等到换过几次药,拆了线,出院了,再带你去吃别的...平白地乱瞧什么?”

何楚卿的眼珠轻轻浅浅地随着司令转着。

他看,看的是迎着对面一扇窗户,漏过来的今日的最后一点白中泛着蓝的光,云山雾罩似的,衬得他面孔像个神仙。他的神仙。

何楚卿说:“我觉得挺好的。”粥匙又递到嘴边了,他吞了一口,继续说:“挨了一枪,挺好的。”

“又胡说八道。”司令轻声道。

“我一想到,要是不是我挡了一枪,若挨到你身上,指不定打到哪里...那就太危险了。”何楚卿说。

顾还亭还是柔声道:“没有伤到你至关重要的部位,那也是侥幸。即便是这样,要是医院离着远些,失血过多照样会死。你怕不怕?”

何楚卿吃了最后一口粥,点了点头。

顾还亭倒是没想到他这么配合,眼角弯了弯:“那下次就别这么做。”

“我怕的是要是我没挡,医院离得近也救不回来你。不过,真疼啊。我一直挺害怕的,也知道会很疼,就是没想到会这么这么疼...当时,疼得我眼泪都要下来了,幸好,有人比我先掉眼泪。”说完,他揶揄地看了一眼顾还亭。

司令撂下粥碗,凑得近了一点,去托他的脸颊。眼睫半垂,他看了他一会,忽而说:“对不起,今天趁着酒醉,那样对你...”

何楚卿略抬了一点下巴,微微送上嘴唇。

渐黑的天色里,他们的轮廓成了剪影,黑暗里紧紧凑在了一起。

顾还亭温柔之至地吻了他。

念起近一个月以来,司令对他的视而不见、漠然以对,见面后蜻蜓点水似的握手...无异不给他一种陌路的错觉。

何楚卿抱着人不撒手。

顾还亭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处,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扶着腰,把人换了个姿势搂在怀里。

过了会,何楚卿闷声问:“...你的婚约怎么办?”

顾还亭说:“先这样。”

何楚卿一个扑棱,直起身来,怒目相向。猛地牵扯到伤处,他还为面子强忍着。而后,才发现顾司令忍俊不禁。

“退。”何楚卿已经知道了司令的意图,仍挑着讨好的说,“你到底退不退?不退我抢婚了。”

顾还亭把人摁回枕头里,说:“可以抢。有一点——下次少点抹刨花水,瞧瞧,这头发现在还扎手。”

何楚卿要脸,沉默了一会,反而一脸得色:“不好看吗?不,是好看的吧?才进门的时候,你都挪不开眼。”

顾司令大言不惭:“你不就是给我看的吗?”

何楚卿不怀好意地伸手去摸人大腿,被司令一把拍掉:“受着伤,老实点。”

猛然提起,何楚卿一拍大腿:“对了,伤在后腰,没有伤到肾脏吧?”

顾还亭无语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去打水,马上洗头吧。”

“别啊,再等会,我这发型弄了好久的——”

七嘴八舌了半晌,司令陪着一道晚餐只用白粥,二人又读了会书,北宁的夜也已经深到了尽头。

订婚宴上出了这等事,江家才安静下来,江媛托着疲惫的身子回房,贴身的丫鬟替她按着头。

骚动是从前厅传来的。

江媛快要入眠,蓦然睁开了眼睛,就见一队调查员已经进了房门,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同伴身侧。

江家二小姐心下雷动。

不,那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咬出她来,最多、最多也就是有这个嫌疑罢了。

带队的阮钦玉朝她点了个头,说:“江小姐,麻烦您院里今日一同参宴的下人随我们去一趟调查局。您放心,只要调查清楚,无辜的人即刻送回。”

江媛有意哆嗦着,用泫然欲泣的眼睛看了她两眼,颤声说:“可以的。”

她说着可以,却悄悄地给贴身的丫头递了个眼色,叫她不必出头。

阮钦玉点了一圈人头,对照着参宴名单上的数目,皱了一下眉,多看了她两眼,没说别的。

这时候,已经确定要被带去调查局受审的一个丫鬟忽地哭出了声,委屈道:“凭什么?...小月一直陪在小姐身边,怎么可能没去参宴?”

结果,带出府来的人里,到底一个没有落下。

一直等那声音远去,江媛终于松开了攥了半晌的姐姐的手,猛然地站起身来:“不、不行!”

她眼里的狠厉把江宛吓了一跳。几乎下一刻,江媛就冲出了房门去。

她还穿着一身睡裙,踩着拖鞋,就径直奔出了大门。

秋季的晚风是纵然身强力壮的男人也能感觉得到寒意的,江媛却仿若未觉。

她奔跑着冲过两条郊外僻静无人的街道,路过两个显赫人家的大门,引得门房直瞧。最后,她停在顾府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弓着身,拍响了房门。

小月是唯一知道她和肇事者联系的人。同样,也是从小陪伴她到大的好友。

公孙眉和顾一盈慌忙起床来迎,全被她狼狈地满脸泪珠的模样吓了一跳。

江媛捏着嗓子哭得稀里哗啦,问:“元廊呢?他不在家吗?...我家里的人都被带走了!夫人,我该怎么办啊...”

“元廊还留在医院没回来。”公孙眉让顾一盈去挑件大衣来给她披上,周到地说:“事出突然,不如,我眼下陪你一起去寻他吧?”

要说眼下这个时间去找顾还亭,公孙眉还真就不太放心。

她到底有些过于操心了。那厢,何楚卿和顾还亭还真就没做什么过火的事,唯一一次吻到动了念头,也被顾还亭迅速掐断了苗头。

这时候,司令才换好了睡衣,预备今晚在沙发上将就。

何楚卿还在耳边念经:“我说的真的,挤一挤可以的。我很瘦的,这病床大的出奇,你来试试就知道了...你在沙发上根本伸不开脚...不是,换衣服不让看就算了,睡一起怎么了?我保证不乱摸还不行?”

顾司令安置好了床榻才来理他:“说这么多话,渴了没?”

何楚卿翻了个白眼,蓦然闭了嘴,不想理他。

司令一杯水送到嘴边。他给了点面子,伸头抿了一口。

顾还亭看了眼表:“快十一点了,晚上想起夜叫我...”

何楚卿还想说什么,守在门口的兵敲了敲门,隔着说:“报告!司令,顾夫人和江小姐来了。”

何楚卿登时哑声。

门上挂着的浅色窗帘映出立在门口的几个人的影子。方才预备睡觉,顾还亭只开了个台灯给何楚卿培养睡意,那影子因此看起来格外清晰。

顾还亭远远扫了一眼,关了台灯,捂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去看看。”

门开得很快。公孙眉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先问:“焉裁睡了?这伤口疼得可遭罪...”

还没说完,江媛一下就扑到了顾还亭怀里去,嘤嘤地哭起来。

开门的时候,窗帘被带动了一点,何楚卿正好透过缝隙瞧见了这一幕。

他知道廊里灯亮,不论如何看不见他,于是光明正大地窥探。

顾还亭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举动其实是想在她扑进来之前把人推开。到底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和司令有干系的,因此忍耐了下来。

他还是有点不适地皱了眉,转而问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今晚调查局去了江家带人。已经查到,那开枪的是江家的一个下人,所以把许多人都带了去。”公孙眉说。

顾还亭蹙着眉。他原本想安慰性地拍两下肩膀,再顺便把女人给挪开,这会半上不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他抓到了一个重点:“开枪的是江家的下人?”

受伤的是何楚卿,顾还亭比任何一次都更想尽快要个答复。

公孙眉看出了这一点,连忙说:“他们未必知情。”

江媛兀自哭了一会,也觉出顾还亭没有要进一步安抚她的意思。

此路不通,索性径直跪了下来,真情意切地又满脸泪水:“司令...我并没有想让您去行方便的意思。这、这不是把您往火坑里推吗?我只是想,那里面有几个姑娘,希望裴局长手下留她们一命...她们都是身娇体弱的,是经不起严刑拷打的...”

公孙眉蹲下身去扶人,道:“那帮丫鬟都是同媛媛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难免伤心。要我说,并非不叫人审问,黑是黑白是白,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正好年龄的姑娘小子白送了命。”

江媛还在小声啜泣。

何楚卿能闷声听个大概,已经在心里着急。

这事儿怎么能去呢?顾还亭多为杨大总职和裴则焘提防啊。公孙眉兴许只觉得裴则焘同顾还亭关系还说得过去,江家又托人情来求,无非叮嘱一声的事。

但是请问,调查局抓人到底与他驻军司令什么相干?

顾还亭会同意去的。

何楚卿笃定,顾还亭一定会去。

这种事,司令要是不晓得还好。他一向看不惯调查局还是其次,问题是,她们告诉他,兴许他的举动能救人命。

别说江家,就是王家李家张家,他也会去。

果不其然,顾还亭点了头,说:“我知道了。容我换身衣裳,你们先去车里等。”

何楚卿想插一嘴,急着要起身,不免狠狠地扯了一下伤口。

他砸回床上去,钻心地疼,额头上很快渗出一层汗水。

顾还亭才进门,听见他的呻吟,大步赶过来:“怎么了?疼?是不是伤口感染?我去叫护士...”

何楚卿忍痛抓住了他的手:“你别去——别去调查局。”

顾还亭就知道他已经听见了,说:“没事的,别想太严重了。被抓的是江家的人,我去就不是为公而是为私。而且,提点一下他们也好,裴则焘来一趟,要是把北宁弄得像虹海一样风声鹤唳,我看联众国也再没什么看头了。”

何楚卿缓过痛劲儿来,沉默地和他对视了一会。

“那...那你谨慎一点,别再和裴则焘交恶。”他说。

顾还亭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等会来替岗的是薛麟述,我叫他进来,你有需要就喊人,听见没?晚安,先睡,不用等我。”

顾还亭上一次踏足北宁调查局还是几个月前,为何楚卿,直接冲进审讯室。

这一次,才算是正式踏入北宁调查局大楼。

方才路上,顾司令把母亲送回家中,本来也想顺道送江媛回去,只是不肯。通报送到裴则焘那儿,局长没见外,直接叫人领着进来。甚至连江媛,也包括在领进来的范围之内了。

审讯处一如既往地昏暗又惨白。

唯一不同是热闹许多,叫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幽不见底的监牢里。江媛一踏进来,就不住地犯恶心。

血腥味浓郁,地面潮湿。

裴则焘不做多余的事,估计通报一到,他就知道顾还亭的目的。

这不过是给他的见面礼。

放眼过去,犯人们猪狗一样被锁在监牢深处,铁栅栏见依稀可见。江媛不敢看那其中有没有熟悉的身影。

裴则焘就坐在进门处的办公桌前抽烟。

才在絮絮地说着什么,看见司令进门,立刻招手示意人去办,而后起身来握了握手:“司令这订婚宴,办的可真是忙碌啊。下午刚处理完琐事,晚上又来这种胺臜的地方...有何要事啊?”

顾还亭握完手,半护着江媛落座在裴则焘先前坐的位置对面。

这原本是审问时候,嫌犯坐的位置,平白摆了两个椅子,是为他俩的。

顾司令不在意,江媛也故作不在意。

裴则焘重又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司令说:“实不相瞒,我来,是因为你们抓人太过凶残,难免吓到了人。”说完,他不忘做戏做全套地顺了顺江媛的后背,“裴局长,就麻烦您——我家里的人,必定会全力配合您调查,还望您不要伤及无辜,起码,不要毁了一个无罪之人的后半生。”

听完,裴则焘哈哈大笑:“司令啊,司令!你说你,怎么总是挑我们调查局的理呢?我们杀的,当然都是有罪之人啊!这样吧,刚抓进来的几个江家下人,估计审讯刚开始,不如您带着未来夫人去认一认,有哪个是?知会一声,都是小问题。”

顾还亭神色一凛,立刻看穿了他的意图:“不方便吧?那些场景,我未婚妻看不得。何况,我说的又何尝只适用于江家下人?滥伤无辜百姓,毕竟对联众国的口碑也有损...”

“司令啊!”裴则焘叹道:“您还是太仁慈!还是太仁慈!我知道,您不是不赞同我们抓流党,您无非是太心善!你不知道,那帮流党又是怎么对我们的?他们藏得那么深,我都挖不净啊!”

顾还亭立刻道:“我怎么会不赞成抓流党?联众国少些蛀虫,自然是好。但是...您怎么界定流党与平民呢?我说,这是个难事,你们也辛苦。”

裴则焘笑道:“您要是这么理解我们,那我可真要感激涕零了!不过,看看无妨的。江家人刚进来,自然不会血腥,那场面,我怎么舍得给江小姐看?我让您认人,无非是为...”他压低声音,“您有求于我,这是罕事,我尽量啊,早点放人!”

顾还亭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江媛先点了头:“那就多谢您了!”

江媛跟在顾还亭和裴则焘身旁,渐渐深入一条通往监牢的道路。

这条路左右的监牢都是空的,但那更深处的龃龉,也越发靠近了。

裴则焘犀利的眼睛不时扫过二人,顾还亭见江媛有些瑟缩,不得不扮演起未婚夫的角色,将她的手臂主动勾到自己胳膊上。

那最近的关押着人的铁笼正越靠近。

江媛忽地腿下一软,差点跌倒。

顾还亭立刻撑住她,就见她颤巍巍地指向邻近那侧的人,叫了一声:“小月...!”

那其中,铁栏的缝隙之中,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是的,她的确没有受什么伤,但却赤裸着上半身,不得已地面对立在面前的审讯员冰冷的打量,更别提四周铁笼里都是些男人。听见人叫,她不堪耻辱地抬起脸来,只望了一眼,即刻就晕了过去。

江媛再也忍受不了,即刻便由顾还亭撑起,重新退了出去。

裴则焘快步跟在身后,嘘寒问暖:“真是抱歉,我实在没想到,他们上来就玩弄这套刑罚...真是不好意思。”

顾还亭早料到他的手段,冷冷地绷着脸,没有回话。

“唉,”裴则焘再度落座到他们对面,冠冕堂皇地说:“不妨这样吧。有些问题,我来口头问一下江小姐。他们答得颠三倒四,为追求真相,我不得不拖延他们的审讯时间。但是如果您能给我一个可信的答案,那就好了。”

果然,他早就想审江媛,正好借此机会,先吓唬人,再套话。

顾还亭平静地道:“江小姐状态不太好,未必能应付您的问话。”

裴则焘立刻说:“您不必担忧,哈哈,瞧您护的!放心,我保证只是简单问几句话!江小姐,您能承受么?”

江媛疲惫地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那好,第一个问题——”裴则焘拿出记录本来,预备着要写:“我记得,我来到订婚宴后,有段时间您不在场,请问,您去哪儿了?”

江媛心里一惊。

但面上,她像疑惑似的出神想了想,才说:“我在准备为您取酒的途中,碰见了何辰裕老板。我是他的戏迷,时常听他的戏。当时他为了躲酒,正在储藏酒品的地方偷偷哼曲儿,我一时贪听,耽搁了时间。等我拿酒出来,您已经预备要走了...”

“哦?那看来我还得寻一下何辰裕何老板...”裴则焘好整以暇地道。

顾还亭不动声色地朝他看过来,正巧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在虹海为何辰裕出头的事儿他还记得。

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第二个问题——”裴则焘又转移了目光,“你和死者,有什么关系?”

江媛的心跳猛地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