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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那人也愣住了,然后抬手就抽了自己一嘴巴。

见他还想抽第二下,林越立即制止住:“先说,说完再抽。”

男子绰号屁强,十来岁的时候曾跟一个江湖人士学过几手,然后就整天在大街上偷鸡摸狗。

他虽然不学好,但学坏的能力很强。

靠着当初学的那几手,自己还在实践中不断提高技术。

“这不是快过中秋了嘛,我知道那些大户人家都会提前大半个月采买,肯定有不少好东西,所以我就提前下手。”

屁强搓搓手,冷静了下来。

“城里的情况都摸得差不多了,我就想挑战一下自我,听说玉竹山脚下那一片都是权贵人家的庄子。昨晚天一擦黑,我就直奔玉竹山,那里有一座随心园,您听说过吗?”

林越听得认真。

不过,他为家中长辈守孝多年,出孝之后又一直埋头苦读,林越确实没听说过随心园。

屁强顿时找回自信:“您居然不知道随心园?那可是皇后娘娘她老人家的亲爹建的园子,有山有水,有花有树……”

还想再仔细描述两句。

不过又被林越给打断了:“你说的是承恩侯吗?还有,注意言辞,皇后娘娘也是你能随意挂在嘴边的?”

这里毕竟是刑部门口,谁知道来来往往的都是什么人,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屁强赶紧点头:“是是是,是承恩侯。”

声音压低了不少。

“园子好大,还有好几拨守卫来来回回巡视,我只好蹲在树上,一直等到三更天,才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摸进厨房。”

屁强又恢复了几分得意。

“有钱人家的厨房,那也是顶顶好的地方了。我找到了燕窝,鱼翅,鲍鱼,花胶……”

林越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等等,你说,园子里有好几拨守卫,不停巡视?”

屁强说得正来劲儿,闻言,他愣了一下,傻傻点头。

“是啊,是守卫,持着老长的枪呢,枪头闪闪亮。”

说罢,屁强有些后怕地打了个哆嗦。

他只擅长偷,但没啥武力值,要是真的被那群守卫发现,估计走不了两招,就得被捅个透心凉。

林越一下子激动起来。

屁强不懂:“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他管那些人叫守卫,但林越听了描述,却觉得他们更像是私人部曲!

按制,侯府允许设置私兵,只是数量很少,最重要的是起到一个保护安全、彰显天恩的作用。

随心园建得再漂亮,也只是承恩侯名下的一个别院,为什么如此在意安全问题?

不是说承恩侯世子乐善好施,交友广泛,不受世俗拘束,更喜欢在别院宴饮朋友吗?

这么具有魏晋遗风的人,难道怕死到连别院都得派私兵护卫安全的地步?

林越可不止这么想!

“好了,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他叮嘱屁强:“至于你手上的货……暂时也不要急着出售,小心惹祸上身。另外,随心园那边万万不可再去。”

屁强还是能听出好话赖话的,他知道林越是一番好意。

于是,他咧嘴:“林大人,我话还没说完呢!”

屁强搔了搔脑袋,迟疑道:“我在厨房看见了一个人,当时厨房没点灯,黑漆漆的,其实我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不是,我应该看清楚了……”

他支吾半天,最后把心一横:“就当我看清楚了吧!”

原来,屁强正偷得起劲的时候,发现有人溜进厨房。

他赶紧窜上房梁,结果发现那人应该是半夜饿了,去找东西吃。

“你说他也是画像上的人之一?”

林越愕然。

屁强挠着下巴,又回忆了一遍,还是点头。

“是他,只是瘦得厉害,比画像上瘦多啦!”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疑惑不解:“去打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赚银子嘛,还搞得像失踪了一样。真是,这些读书人就是矫情……”

猛地意识到眼前的人也是读书人,屁强讪讪地闭上了嘴。

林越恨不得马上去拿画像,问他见到的是哪一个。

但一想到还有其他同僚在场,林越只能压下这股冲动。

倒是屁强又咂嘴:“不是说画上的全是举人老爷,就一位秀才老爷嘛?我见到的就是那个秀才老爷。”

林越的身子都跟着晃了一下。

屁强赶紧扶他到一旁休息。

“好了,知道了,你先回去。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这几天老实一点!”

林越挥挥手。

确定他没有大碍,屁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林越站在原地,等他稳住心神,恢复平静,才转身回去。

当晚,他去了长兴伯府,拜访邓芃。

长兴伯府的门房认出林越,很高兴地和他寒暄两句,小跑着去传话。

邓芃恰好在书房,一听说林越来了,也微微吃惊。

二人见面,林越开门见山:“求世子为我引荐,我想见王阁老!”

他们虽然不算太熟,但对彼此都心存欣赏。

邓芃露出为难的表情:“王阁老前几日上书,建议收回勋贵庄田,引起朝堂震动,如今他怕是不会轻易见客……”

他下意识地以为林越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林越稍一犹豫,便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世子先看看这个吧。”

这是他搜罗整理的失踪人口名单,以及这段时间访查到的种种线索。

邓芃接过,只看了两眼,就脸色大变。

他立即扣上册子,没再往下看。

“我非刑部或监察人员,不适宜对案情了解太多。”

邓芃解释道了一句,又问道:“是因为这个,你想拜访王阁老?”

可惜王阁老对查案一事并无帮助。

林越不答反问:“对王阁老来说,目前最令他烦恼的人是谁?”

邓芃苦笑:“自然是我们这群靠着祖宗荫庇的无能之辈。”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林越正色道:“王阁老总不能把所有公侯都铲除了,不过这其中必定有一个他最为忌惮的。”

邓芃立即想明白了,他点点头:“承恩侯?”

有爵无能,其中地位最超然的自然就是皇后或者太后的父兄。

太后娘家早已败落,人丁稀少,皇帝的外祖父和亲舅舅都死绝了。

所以,眼下最大的外戚就是承恩侯府。

“你是说……跟承恩侯府有关?”

邓芃瞳孔震动。

林越苦笑:“这个,就得请王阁老去查了,林某实在无力。”

别说他了,就是邓芃也没有这个本事。

邓芃二话不说,喊来洗墨,让他去拿拜帖,套马车。

“咱们别耽误时间,现在就去。还有什么话,就在路上说!”

林越拱手,向他道谢。

无论事成与否,邓芃这一次确实帮了他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