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堵在这儿，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狭窄的楼梯甬道里，苏念疑惑地看着面前高大俊朗的男人，语气颇有些不耐——
这鬼天气，实在是热得人心烦。
“没什么。”面对女孩的无礼，男人十分有风度的保持着微笑，“只是突然想起，你之前总在信中炫耀你的厨艺……”
“所以你拦住我，就是为了讨口饭吃？”
苏念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怀疑。
“倒也不完全是，”男人耸了耸肩，“老朋友好久不见，叙叙旧，不可以吗？”
老朋友？
苏念心中冷笑，抬头睨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然而男人就像毫无察觉似的，自顾自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我能感觉到，你的性格似乎比从前开朗了许多。”
从前——
这大概苏念最讨厌，也最不想回忆的东西。
于是乎，她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就连语气也冷得吓人，“不就是几道菜吗，我做就是了，用不着扯这些。”
“等等。”
男人长臂一伸，拦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苏念，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进了走廊尽头的某个空房间内。
苏家没人住的空房间有很多，但这里明显像是被人刚刚打扫过，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换成了新的。
看着女孩投来的疑惑的目光，男人解释道：“你不在的时候，苏先生和麦克唐纳女士邀请我们在这里住上一晚……”
“呵。”苏念响亮地哼了一声。
“实在是盛情难却……”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
“有。”男人大约看了出来，如果自己再不表明真正的意图，苏念可能没有那个耐心多说一个字了。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男人说这话时，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苏念眯了眯眼睛，不信任地看着他，“如果你是为了你的两个弟弟来打抱不平的——”
“我对你们的事并不关心。”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打断我说话了。”苏念低下头，手里摆弄着垂落在胸前的长发。
“抱歉，”男人轻笑一声，“也许我接下来的问题会对你有些冒犯。”
“可我想了很久，久到从我们认识的那天开始，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你到底是谁？”
听到这话，苏念手中的动作猛然停住。
她仰起头，眉心不由自主地微蹙了一下，脸上随之扬起一抹戏谑的笑。
“我们才绝交一年，你就已经不认识我了吗，威廉？”
“绝交？”
威廉——也就是比尔，冷笑了一声，语气中隐隐透露着一股寒意。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你单方面甩开我才对。就像你甩掉弗雷德和乔治那样……你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去找。”
“你刚刚才说过，不是他们因为才来找我问话的。”苏念再度低下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当然不是。”比尔沉默了片刻，“这个疑问埋藏在我里很久了，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当面问你。”
“是吗，什么疑问？”苏念依旧冷静地回应着，脸色却越来越白。
比尔就像没看到似的，眼睛盯着苏念的指尖，不急不缓地陈述道：
“是这样……我在埃及生活的这段时间，听到了许多很有意思的传说……”
“你知道，这世上是有灵魂存在的。就像定居在霍格沃茨的幽灵。他们在生命走向终点后又重返人间，但却只能存在于自己生前所走过的道路中。”
“你说……如果他们当时坚定不移地选择继续走下去，他们的灵魂会去往哪里？天堂吗？”
天堂？
苏念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愕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谬的言论。
“天堂？威廉……你竟然会相信一个为了迫害巫师而创立的麻瓜宗教的信仰。”
苏念的惊愕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她确确实实为此而感到荒谬。
“才过去多久……你们的先祖曾经流过的血，受过的伤，你竟然全都忘了？还是说……你死后也想上天堂吗，威廉？”
苏念一边说着一边靠了过来。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比尔能清晰地嗅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花香。
是刚刚绽放于花丛中的苏格兰绿玫瑰的香味儿。
比尔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仿佛这气味会侵蚀他的大脑，甚至连他的行为也会一同受限。
他没有退后，任由那股香气萦绕在鼻尖。
“我当然没有忘，你和我，死后都不会去往天堂。”
“那要去哪里呢？”苏念满腹愁绪地呢喃着，“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终究是有处可去。不像我……”
“你又怎么了呢？”比尔低声问，“你不是苏念吗？你不是巫师吗？麻瓜有他们所谓的天堂，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安乐之所。”
苏念沉默了几秒，缓缓地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如同一口干枯的古井。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听到这话，比尔的肩膀猛然沉了下去，像是狠狠地松了口气，又像是在一番苦苦地挣扎后取得了胜利那般松快。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察觉到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这一切并非毫无端倪。
自从从两个人决裂后，比尔对她的好感度却一直停留在三十五点，不增也不降时，苏念就应该给予足够的重视。
可惜她并没有。
就连克拉布和高尔对她的好感度都能突破五十，将她列为了“朋友”的范畴，她却从始至终未曾注意过比尔这诡异又平缓的好感指数。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她疏忽了。
她从没有一刻真正将比尔放在过心上，对他利用，而正是这样一个被她始终忽视的人，却在最早的时候，就已经窥探到了她的秘密。
“可你也猜错了一件事。我一直都是苏念，从这具身体具有生命与灵智开始，我便一直都是她。”
苏念平和地说。
她承认自己的疏漏，却不肯承认自己会在某一方面会输给比尔。
“如果没有我，这具并不健全的身体，恐怕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无声无息地消亡了。”
比尔的嘴唇轻颤了两下，眼神略显迷茫。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苏念无比坦然地应道，“也许过不了多久，一切便会回归原样。”
“威廉，你很聪明，聪明到能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中发现端倪，而那些自诩是我亲近的人却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执着地追寻这个无解问题。”
苏念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千万……别让你的聪明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