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三点钟,张桂香就无论怎么样都躺不住了,穿上衣服,披着大棉袄,下地点火烧水。
赵长盛也起来了,两口子坐在锅台那嘎达烤火。
“桂香,你别担心,柱子一会儿就回来了,你高兴点,啊!”
张桂香有一打无一打的往灶坑里面添着柴禾,“唉!我高兴不起来,我怕柱子走丢了,找不着家。”
“怎么可能呢!我跟你说,咱们柱子本事大着呢!我都不想跟你说,怕你多想了。
你知道那个狼,那么老大,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是第一个跑上山的,我老远就看到柱子好像从狼身上,往下拔东西,闪着光的东西,你说能是什么?
是武器!咱们柱子有武器!很厉害的那种。你想想,柱子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连点土都没有,他怎么打的狼?”
“怎么打的?”
“他是凭空打的!说不定是一伸手就要了狼的命。那么大的一头狼,就是被枪打中了,还得扑腾一会儿呢!
那个狼躺在那,身底下一滩血,一点都不像扑腾过。
你说你还怕什么?谁还能把柱子怎么地了?”
“真的吗?你别是看花眼了?”
“放心吧!我看不错的!柱子的事情我比谁都上心。”
张桂香:“比我都上心?”
赵长盛嘿嘿,且只能嘿嘿:“那倒是没有,我和你不能比,你是他妈!”
张桂香的心情好了一点,“你说我要是想看看柱子的武器,能不能行?”
“那可不行,你千万别这么想,那样的武器恐怕不是咱们凡人能看的。一旦失灵了,你还不得后悔一辈子啊!”
张桂香有些轻松了:“那就不看,只要柱子这回平安回来,以后我就尽量不好奇了!”
“这就对了嘛!你得寻思给柱子做点什么好吃的。”
“擀面条,上车饺子下车面,我给柱子擀面条吃,再打四个荷包蛋!让柱子回来美美的吃一顿!”
两口子忙活了不一会,面条就擀好了,撒上补面,得喽得喽,别粘一块了,只等着赵振东回来就下锅。
赵振有过来了,“爸,咱俩走吧!快到点了。”
赵振德和赵山杏也起来了,“爸,用不用我也去?”
“不用,你们俩在家陪你妈,我和你哥去就行了,家里没有男人能行?”
十七岁的赵振德光荣的成为一个男人!担负起保护妇女的责任。
赵长盛和赵振有拿着手电筒,过了小河,踩着地上的积雪,“嘎吱、嘎吱”的奔向火车站。
张桂香和赵山杏、赵振德坐在灶坑边上,一边烤着火,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寂静的冬季清晨,火车的“呜呜”声,传的很远。
“妈!火车到了!”
张桂香又紧张了:“也不知道柱子回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
赵振有一路猛跑提前回来报信,“妈,小柱子回来了,还拿了一个大麻袋!”
张桂香猛的站起来,差点晕过去,赵山杏赶紧把她扶住了。“妈!你怎么了?”
张桂香缓了一下:“没事儿,起猛了。老大,柱子回来了?”
赵振有很兴奋:“回来了,和我爸在后面走呢!小柱子还扛了一个大麻袋,看样子东西不少!”
“回来了就好,东西什么的都无所谓。”
赵振德跑出去了,“我去帮小柱子扛麻袋!”
张桂香眼巴巴的瞅着大门口,面条都忘了下锅了。
大门外,爷仨嘎吱嘎吱走进来了。
“妈,你想我了?”
赵振东进门就把他妈抱住了,儿子的一个拥抱,把张桂香满腹的委屈给憋回去了。
“哪有这么大的儿子还抱妈的,不害臊!”
“我害什么臊!我才不害臊呢,妈,等你八十岁的时候,我还抱你,哈?”
“那就等八十岁再抱。正好到那个时候我也走不动道了,你不抱着我走,我那也去不了了。”
赵长盛进来了,“行了,越说越不像话了,怎么就走不动道了!
进屋!看看柱子都买什么好东西了。”
一家人进屋,围着大麻袋,等着看稀罕。
首先出场的是暖水瓶。
张桂香拿着暖水瓶,爱不释手,黑底大红花,真漂亮,还是铁皮外壳的。供销社卖的是竹子条编的外壳,一点都不好看。
紧随其后出场的是两个军绿色的水壶。
“爸、妈,这里面可是有好东西!”
赵长盛和张桂香一人拿了一个,嗬!挺沉的。
拧开水壶盖,闻一闻,“汽水!柱子,这里是汽水吧?”
“那可不!省城最有名的八王寺汽水!还有一个是橘子味的!”
张桂香有笑容了:“山杏,去拿几个碗来,咱们都尝尝味儿。”
赵山杏同志没捞着表现的机会,赵振德已经抢先把碗拿过来了。
张桂香给每个人倒了一大口,大冬天的在家里喝汽水,冰冰凉凉的甜甜的,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这个橘子味的水壶收起来,等着给你们的姥爷姥姥送去,他们俩最愿意喝汽水了。”
再下面登场的搪瓷盆子,让赵振有欣喜若狂,大红色的带囍字的盆子,结婚好有面子啊!里面还有两只鸭子。
这样好看的东西,张桂香当然也很喜欢,“给老大一个,另外一个我留着,等柱子娶媳妇儿的时候用。”
赵振东赶紧发言:“妈,你可别给我留着,这玩意儿我想买,有的是!再说过不了几年就过时了,不时兴了。”
张桂香不能相信:“过时了?这么好看的东西还能过时了?”
会过时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式。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一切都会过时的。
可是也不对!赵振东他不就又回到了从前吗?
涉及到生与死的问题,那是人家哲学的范畴了,跟赵振东没有关系。赵振东研究的是重生以及如何有效的利用空间,让自己的生活好起来。
花生蘸、绿豆糕、沙琪玛和小凉糕,一样一样的拿出来,还有牛肉烧麦和吊炉饼。
最后登场的香皂、洗头膏,让赵山杏疯魔了。
她以前都是用肥皂洗头的,何曾见过这么高级的东西,香啊!香的不得了!
赵山杏觉得她的心都在颤抖,打开塑料小筒的盖子,闻了又闻,挖一块就跑。
“妈!我去洗头了!”
张桂香大喝一声“站住!大冬天的早上洗什么头?小心座病!等中午的时候再洗。”
“那我去给放起来!”
赵山杏去把她挖的那块洗头膏给藏起来了。
张桂香什么话也没说,这要不是老儿子给自己买的,她都能干出来挖一块就跑的事儿。作为一个女人,很难抗拒这种香气袭人的东西的诱惑。
“好了,东西都收起来吧,柱子坐了一宿火车,还没吃饭呢!”
赵振德站在地上不吱声,也不走。他大哥得到了一个搪瓷盆子,他二姐得到了香皂和洗头膏,他就喝了一口汽水,还是人人都有份的。
张桂香把点心打开一包,拿了两块沙琪玛,“老二,这是给你刚才抢着扛麻袋的奖励。”
赵振德伸手接过来,呀!粘手!舔一舔手指头,甜的!
赵振德当即表示很满意:“妈,这个点心可甜了!我就要这个就行了!”
然后乐呵呵的跑回屋里享受美味去了。
赵山杏又出来帮她妈干活。
老儿子平安归来,张桂香很高兴,“山杏,多和点面,今天早上咱们都吃面条,鸡蛋酱打卤面!”
那些点心什么的都比鸡蛋酱打卤面精贵,又要钱、又要票,还是老儿子从省城带回来的,不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