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幽王府世子,齐烨想救人,有些难,他想要杀人的话,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到半个时辰,七名被五花大绑的人在齐烨面前跪成了一排。
南野,就是个女婢,丫鬟。
女婢和丫鬟,会被许多规矩束缚着。
得益于这些规矩,这七个人没跑成。
因城中都是辅兵、山卒,一旦进入战事,唯一的一道城门也就是北城门要落下,怕有逃卒离开,为了让辅兵们死战。
城门落下了,门口还有二百多如同监军一样的骑卒,七个人,没跑成。
七个人,六个人瑟瑟发抖,都是寻常辅兵,负责军中伙食的。
最中间的人,没有瑟瑟发抖,而是面无表情,只是跪在那里。
面无表情的人叫做姜春,伍长,平日负责交接军需物资和伙食等事。
姜春今天做了三件事,因为这三件事,他被仅存不多的司卫抓住了,带到了齐烨面前。
第一件事,今早将分配饭食。
第二件事,点了狼烟。
第三件事,想要离城。
脚步虚浮的太子走了过来,面色阴沉到了极致。
“他们就是内贼?”
太子问过之后,不等齐烨开口,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齐烨没有开口,目光一一从这七人的脸上扫过。
“殿下饶命,饶命啊。”
一名被反绑着双手的辅兵军伍连连磕头祈饶:“是姜爷…不不不,是姜春逼小人投的毒,姜春知晓小人亲族姓甚名谁又住在哪里,小的不敢不从,小的上有爹娘下有小,亲族的小命都在姜春的手里。”
“你亲族的命,是命。”
齐烨走到军伍面前,淡淡的问道:“你袍泽,不对,你不是南野军伍的袍泽,你不配,当你为了你亲族的命去卖了所有南野军伍的命,卖了所有南野军伍亲族的命时,你就不是他们的袍泽了,既然不是袍泽…”
齐烨微微侧了侧头。
手起刀落,旺仔出手如电,长刀狠狠劈下,一颗人头滚滚。
刀,很锋利,司卫所用的刀,公输甲之子公输云亲手锻打。
人头,还睁着双眼,眼中满是惊恐和不安,唯独,没有后悔。
祈饶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他人,面如死灰。
人,就在城中杀的,众目睽睽之下。
齐烨后退了两步,怕血沾染到身上。
他身上有很多血,很多袍泽的血。
因为,他害怕,怕并非袍泽的血,玷污了身上袍泽的血,这是一种亵渎,一种他无法忍受的亵渎。
看了一眼姜春后,齐烨又看向其他人,微微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旺仔再次高举长刀,一刀劈下。
一刀,又是一刀,还是一刀,接连五刀,五颗人头滚落在地。
片刻之间,鲜血染红了泥泞的土地。
“抬走,扔到城墙外,既叛了我大康,便是他们的尸体都没有资格留在关内!”
齐烨声音落下,仅剩不多的司卫将六具尸体和头颅如同扔垃圾一样扔到了板车上,拖向了城头。
自始至终,太子康骁沉默不语。
他只能沉默,没有资格说三道四,甚至没有资格处置这七个人。
南野是齐烨等人守下的,他大康朝东宫之主太子康骁,一人未杀,一刻未守,只是在角楼中红着眼睛全身无力,只能被司空朗摁在地上无力的挣扎着。
如果季元思是孤勇者的话,那么角楼里的太子最多算是蛄蛹者。
“姜春,对吗。”
齐烨蹲在了姜春的面前:“你不害怕,我并不奇怪,能够做下这种事的人岂会害怕。”
姜春哈哈大笑:“老子贱命一条,早就卖给了君上,杀就是了,哪里那么多废话。”
“你既然不怕,你跑什么。”
齐烨脸上满是浓浓的鄙夷之色:“既然是贱命一条,你跑什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姜春重重的哼了一声:“君上才是天下共主,伪帝…”
“我不喜欢你说话。”齐烨扭过头:“谁懂针线活,给他逼嘴缝上。”
“弟子粗通女红。”
喻斌恶狠狠的叫了一声,匆匆跑开了。
姜春大吼道:“杀了老子就是,你…”
“砰”的一声,刀鞘重重的砸在了脸上。
姜春歪倒在地,一张口便是混着门牙的鲜血。
“有本…”
“砰”,又是一刀鞘,砸在了眼眶上,整颗眼球险些突了出来。
旺仔轻声说道:“聋了不成,我家少爷不喜听你开口。”
“有本事杀了老子。”
“你果然是聋了,既聋了,要这耳朵有何用。”
旺仔用膝盖死死的顶住姜春的脑袋,抽出腰后的短刀,寒光闪过,一只耳朵掉在了地上。
姜春疼的哇哇乱叫,用力的扭动挣扎着。
“缝上你的嘴巴之前,告诉我,谁送来…算了。”
齐烨转过身:“这种事一查就查到了,我真的不喜欢听你说话,或许你也不喜欢听我说话,那么就永远别说了,也永远别听了。”
最了解齐烨的人,永远都是旺仔。
旺仔一脚将姜春踹翻,再次跪压了下去,另一只耳朵被削掉了。
喻斌拿着针线跑了过来,一群早已恨到了极致的司卫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姜春摁住。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喻斌,果然是个女红小能手,满是血雾的右手很稳,穿针引线一气呵成,左手捏住的嘴巴,右手不断穿插。
两名司卫快步跑了过来,站在齐烨左右,低声开了口。
“三日前,王家送来的吃食,说是要犒劳南野将士们,姜春接收的。”
“王家?”齐烨皱着眉头:“王君坦的那个王家?”
“是,只是应与王家主家没关系,是王家旁支王秀阳带着吃食送到了南野,打的是王家的名号,王秀阳的正房出自武家。”
“原来是惯犯武家。”
齐烨从怀里拿出了兵符,看向太子:“殿下,学生这调动折冲府的兵符还能用吗。”
太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莫要用了,还给孤吧。”
齐烨眼眶微微抖动了一下,面带几分怒色。
太子突然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兵符,丢了过去:“你那兵符只能调动一城折冲府,用愚兄的,愚兄这个可调南地所有折冲府的兵力。”
齐烨:“…”
一旁的司空朗神情微变:“殿下且慢。”
太子满面不爽:“少废话,孤想要将兵符给谁便给谁,难道你连齐烨都信不过!”
“不是,老奴是想说,单单只有兵符没用,您还得写个令谕才成。”
“用他娘的你说!”
太子骂了一声,看向齐烨正色道:“此兵符可调动三道兵力,天下只有四枚,父皇交于愚兄时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妄用,能不用则不用,用前需三思而后行,更是要悉心保存,符在人在,人在符在,这兵符比孤的命还重要,知晓了吗。”
“知晓了,殿下安心就是。”
齐烨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随手抛给一名司卫:“去,抓王家人,顺道调点折冲府的人马,记得一定要保存好了啊,这玩意可比太子的命重要,别弄丢了。”
“唯!”
司卫接过兵符,单膝跪地,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塞进了裤裆里。
太子:“…”
在很多老卒的眼中,塞裤裆里,比塞在怀中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