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卫去府衙和城外了,齐烨没有急着马上走,而是带着喻斌、旺仔,盘问了一些张家奴仆。
没有人知道血衣是怎么回事,至于被发现的尸体也就是家妓柳莲,他们倒是知道,的确出自张家,也是当初被张艺骞带去敷衍的五名当事妓之一。
只是自从事发之后,大家再也没见过柳莲。
根据尤烈所说,张艺骞为了避免引火烧身,出事后就将柳莲给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关于舆图,奴仆们说这种舆图有很多,不过都是关外的舆图,张家有很多商队,这些舆图标明着路线和异族部落的位置,像这种标注南边军的舆图,都是头一次见。
事情看似愈发明朗,只是现在不止是齐烨,连旺仔和喻斌都察觉到不对头了,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但是正是因为这种说得通,反而让大家觉得根本说不通。
出了府,齐烨刚要上马,尤烈欲言又止的模样。
齐烨没好气的说道:“有屁就放。”
如今心烦意乱的齐烨,懒得保持“社交礼仪”了,只要不是自己人,看谁都不顺眼。
“殿下,本官倒是有了几分猜测。”
“说。”
“吕尚书来到南地后,先去了平南折冲府,至于做了什么,本官不知,本官只知吕尚书到了城中后询问过本官,问本官可知晓原平南折冲府都尉丘神威与张家人的事。”
“具体什么事?”
“问丘神威去过几次南关,去了后又做了什么,是否带着画师等等。”
“画师?”
“是,画师。”尤烈叹了口气:“本官本不该妄断,不过这心中猜测却是不吐不快,会不会是有人盗摹了南关布防图,这人,与丘神威或是平南折冲府有关,吕尚书得知后想要彻查,而…”
“而张家人为了不被朝廷得知他们私藏舆图,便将吕尚书杀人灭口?”
“是。”
齐烨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无意识的转着手中的马鞭。
逻辑上,解释的通。
丘神威本就是张家走狗,前者获得了舆图后,交给了张家。
丘神威落马,吕元嘉来南地重整平南折冲府并且进行“评估”,在这个过程中,掌握了一些信息,关于舆图,关于张家的信息。
张家为了灭口,便谋害了吕元嘉,刺客很有可能是死掉的家妓柳莲,至于使用的是什手段,暂且不知,事发之后,张艺骞将柳莲从地牢中带出,并藏于城中。
如今张艺骞得知了亲军开始查案,不敢在城中将柳莲杀人灭口,只能派亲信带出城外,谁知碰到了折冲府的探马,无奈之下只能当场灭口,击伤了探马后回到了城中,应该是在张家宅短暂的待了一段时间,人应还在城中,下落不明。
“不管事实如何,舆图是从张宅搜出来的,走吧。”
齐烨拍了拍怀中的兵符,策马扬鞭。
这一日,光是这一上午,齐烨被折腾的筋疲力尽。
他有些怀念京中了,京中的刀光剑影看的不太明显,有宫中罩着,他可以最大限度的使用自己的方法去破局。
如今来了南地,来了柳州,要破案,要查个水落石出,看似转机不断,突破不少,实则事情愈发超出了掌控。
到了城南门时,刚过午时,阿卓抱刀而站,旁边是一群司卫,以及跪在地上鼻青脸肿被五花大绑的张艺骞。
阿卓已经了解过情况了,面容冷峻。
果然,事情还是到了最坏的地步,终究要对世家出手,而且还是张家。
快汇合时,齐烨看向喻斌:“张艺骞没离开过衙署是吧。”
“是。”
“也没人去衙署找过张艺骞?”
“是。”
“那就好。”
齐烨策马来到城门下,看了眼城外大队骑着马的折冲府将士。
“殿下,为何要…”
齐烨下马后一脚将张艺骞踹倒在地。
踩在张艺骞的胸口上,齐烨冷笑道:“张艺骞,你完蛋啦,想不到吧,柳莲被我们找到了,并且吐露了所有实情,敢耍本世子,你他妈活腻了!”
躺在地上的张艺骞神情微变:“柳莲…柳莲她…”
齐烨神情微动,哼了一声:“胆敢谋害兵部尚书,你张家人胆子不小!”
张艺骞脸上瞬无血色,如丧考妣。
旺仔与斌斌对视一眼,果然是张家人干的。
季元思望向齐烨,满面崇拜之色。
破案了,见张艺骞的模样就知是破案了。
齐烨大大松了口气,单靠一张舆图,张家可以狡辩,可若是谋害了兵部尚书吕元嘉,便是他现在带兵将张家坞堡之中的所有张家人屠戮殆尽,大康朝也断然没有人会说出半个“不”字。
“押上马车,兵发张家坞堡!”
齐烨话音刚落,尤烈说道:“殿下,不如将张艺骞关押衙署地牢,若是与殿下随行多有不便之处,殿下以为如何。”
“不如何。”
原本刚刚心下大定的齐烨,深深看了眼尤烈:“尤大人还是在继续坐镇柳州吧,案犯,本世子自然是要带走的,不劳尤大人操心。”
“也好。”尤烈微微一笑:“不过区区两日,殿下便将真相查了个水落石出,本官恭喜殿下。”
“死了一位兵部尚书,何来的恭喜。”
热脸贴了冷屁股,齐烨上了马,带着人前往城外,至于张艺骞,和死了老娘一样被扔进了车厢之中,由公输甲与季元思二人看守。
到了城外,一名身穿甲胄的将军迎面而来,面色极为激动。
“末将蒋少鳞,见过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大名如雷贯耳,久闻世子殿下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简在帝心国朝栋梁乃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少年英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
蒋少鳞长吸了一口气:“传呐~~~”
齐烨都懵了,望着长的和车力巨人似的蒋少鳞,一脑袋问号:“蒋…蒋将军你…”
蒋少鳞连忙下马,主动夺过齐烨手中的缰绳:“殿下…不,少爷,对,少爷,末将能称呼您为少爷吗?”
齐烨神情一动:“蒋将军认识我爹?”
“认,认识认识。”
蒋少鳞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咧着大嘴就乐:“末将曾在幽王…曾在老爷帐下任过亲随。”
“哦,原来是我爹的心腹…”
齐烨又有点懵了:“不对啊,你不是陛下的心腹…”
说到一半,齐烨赶紧闭住嘴,这话都没过脑子。
谁知蒋少鳞满面尴尬之色:“末将在老爷帐下只担过半日亲随。”
“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没看上末将,就叫末将滚到陛下帐下当亲随了。”
齐烨:“…”
蒋少鳞讪笑一声:“虽是区区半日,可末将也得上是老爷的人了,叫您一声少爷,应该,应该的。”
齐烨浑身别扭,有口无心的问道:“我爹一定是见蒋将军是有大才干之人,才将蒋将军举荐给陛下的。”
“不是,不是不是。”蒋少鳞连连摇头,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了:“那时在北关,老爷想要带着麾下深入草原灭了金狼王,陛下便为老爷挑选了一些亲随,末将有幸成了其中之一。”
“然后呢?”
“然后见了老爷,老爷问末将,可是悍勇之辈,末将就说…就说末将阵斩了七十一名草原游骑兵。”
“这么猛吗。”齐烨竖起大拇指:“蒋将军果然是一员悍将。”
季元思突然开口问道:“那为何幽王爷没要你做亲随?”
“这…”蒋少鳞老脸通红:“末将和老爷说阵斩了七十一名草原游骑兵后,老爷问末将,下午呢。”
季元思没听明白:“何意?”
蒋少鳞低下头,脸红的发烫:“老爷以为…以为末将一上午就阵斩了七十一名草原游骑兵。”
这次季元思听明白了,蒋少鳞,是一共阵斩了七十一名草原游骑兵。
扭头看向阿卓,不通战阵的季元思问道:“阵斩了七十一名草原游骑兵,多吗?”
阿卓点了点头:“多。”
季元思:“那为何没被幽王爷收入帐下?”
老实巴交的阿卓解释道:“入陛下帐下,阵斩了七十一名草原游骑兵,多,若不然也做不到折冲府都尉。”
季元思:“那入幽王爷帐下呢?”
阿卓:“你看如今在作何?”
“给姐夫牵马啊。”
“深入草原奔袭千里。”阿卓面无表情:“无需牵马之人。”
季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