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应对军队哗变,傅司辰没有经验,但他有一个相当有经验的舅舅霍成哲。
霍成哲从漠北军中回来这些年,最大的功劳除了查处贪腐,便是稳定军心。
大家都是当兵的,辽东军肯定也对漠北军那边的情况有所耳闻。
霍成哲在军中的名声不错,这次想要稳住辽东军士的人心。恐怕还得找霍成哲帮忙。
傅司辰心中很快就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和傅笙笙告别之后便出宫去找霍成哲。
……
三日后,辽东侯准时班师回朝。
浩浩荡荡的军队驻扎在京外,傅司辰和八皇子代天武帝出城迎接。
有了傅笙笙打预防针,傅司辰出城之时格外注意了下辽东军是对自己的态度。
他虽然没有跟这些人交谈,但是从这些人不满的眼神中便知道自己哪怕没跟这些人有过接触,名声也早被副将毁的差不多了。
就连辽东侯似乎都对他有意见,只是淡淡跟他应了一声,明显对八皇子更热情。
不过鉴于他最后会死在皇后手中,傅司辰确定辽东侯这个人并没有站队,并不是皇后那边的人。
他们这些武将大多性子直,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板着一张脸。
暗中把他恨成这样,见了面还能跟他寒暄几句,都是看在他是皇子的身份上了。
辽东大捷这场仗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不仅是傅司辰和八皇子,天武帝还让百官出来迎接,可算是给足了辽东侯脸面。
辽东侯对此也是相当受用。
天武帝这人虽然脾气差了些,刚愎自用、唯我独尊,但只要差事办得漂亮,他从不吝啬对大臣的奖赏和夸赞。
排面更是一向给足。
以至于他虽然身为暴君,但死忠也不少。
在城门口简单慰问过后,让大部队在外驻扎,辽东侯带了一些主要将领入宫觐见。
天武帝久违地穿上了朝服,在章台殿接见了辽东侯。
君臣相见,看到瘦弱骨柴的天武帝,辽东侯一怔:“陛下您……”
他想问怎么瘦了这么多,又怕僭越,只能忍住。
天武帝也清楚自己如今情况不好,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朕无碍。瞧着你们几个领兵打仗,脸上都添了不少伤痕。”
没想到天武帝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还关心他们,辽东侯更感动了:“臣这都是小伤,已经都好了。劳陛下牵挂,是臣的罪过。”
君臣几人说了会儿话,天武帝因为精神不济,无力支撑,吩咐傅司辰:“庆功宴朕就不去了,你代朕好好慰问一下将军们。”
“是。”傅司辰应声,恭送天武帝离开。
辽东侯等着皇帝銮驾走远,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傅司辰。
庆功宴本该由礼部主办。
礼部由八皇子分管,也就是本该由八皇子主持。
但天武帝却特地把这个差事交给了傅司辰,其中深意不得不让辽东侯深想。
陛下变成这个样子,肯定要为储君人选做打算,之前让三位皇子分管朝政就是最好的证据。
现在十皇子对外说是病逝,辽东侯有自己的情报系统,知道这位十皇子死得不明不白。
宫中至今都对他的真实死因遮遮掩掩,必定是另有原因。
辽东侯怀疑十皇子是死在了储君争夺的斗争中。
现在储君的有利人选便是傅司辰和八皇子。
八皇子的能力很明显不如傅司辰,唯一的优势便是他身后的皇后。
皇后娘家强势,可众所周知天武帝不喜外戚干政。
皇后娘家强势完全是因为天武帝没有办法,加上这些年皇后娘家未曾做过任何僭越之事,才被天武帝忍了下来。
只是大臣们都知道天武帝性格强势,不喜被人威胁,八皇子多半是陪跑,储君的最终人选应当是傅司辰。
这一次命令傅司辰为辽东将领举办庆功宴,很明显是要给他一个和这些将军打好关系的机会。
而平时天武帝最忌讳皇子和军队走得近。
再看八皇子那恹恹提不起半点干劲的模样,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是陪跑的,完全没了争夺之心。
辽东侯和其余从辽东回来的将领思绪万千,但谁也不敢说出来,全都高高兴兴地跟着傅司辰前去赴宴。
不管那么多了,先吃饭!
一场庆功宴觥筹交错,打完了仗能回家和亲人团圆,还加官进爵了,辽东侯高兴,喝得醉醺醺的。
好在他酒量不错,没有直接睡过去,走的时候还抱着个酒坛子跟旁边的另一个醉鬼聊天。
“老陈我跟你说,在战场上,那贼子的刀差点切断我脖子!得亏老子反应快,一个就地翻滚躲开了这一刀,回首就把人给剁了!”
“真的!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就回不来,见不到你了!”
“你家那个小女儿年纪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能跟我儿子婚配了?我跟你说,你放心。我家那臭小子皮实着呢。你女儿脾气差没关系,打我儿子一顿就好了。”
旁边搀扶他的小太监几次想笑又都没敢笑出来,只能偷窥着他和另一旁同样醉醺醺的陈大人。
陈大人是翰林院编纂,是个文人,能和辽东侯成为至交好友,自有他的妙处。
因为喝醉了走路不稳,陈大人被另一个小太监搀扶着,大着舌头反驳:“不行不行,我女儿要找个读书人家。你儿子太皮了。不过我儿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你家女儿要不要嫁过来?”
辽东侯怒目圆瞪:“那不行!女儿若是嫁去你们家,整天都得守你们家那些穷酸规矩,那不得憋死?”
陈大人不服,梗着脖子反驳:“谁穷酸了,这是礼仪!”
“就是穷酸!我的女儿在山里野惯了,嫁去你们家还得伺候人,我舍不得!”辽东侯满心都是不愿,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含糊,连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陈大人那边同样喝醉了,也是含含糊糊地反驳着,也没人能听清他到底在反驳什么。
小太监将人送到宫们外,辽东侯府和陈府的下人见状即刻上来接人,将自家老爷送上马车,摇摇晃晃地朝自家驶去。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除了马车驶过路面发出的吱呀声响,就只有辽东侯震天响的鼾声。
而这辆本该行走在大路上的马车,却悄无声息地走向了偏僻无人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