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路过这里?”慎郡王问。
傅锦年回神,不着痕迹地护住傅笙笙说:“门开着,我们就路过了。”
小孩子好奇心重,傅锦年贪玩,慎郡王清楚这事,猜到他们俩多半是过来玩的,恰好遇上而已。
他阴沉着脸色,却不敢对皇子发火。
尤其是天武帝还那么宠爱傅笙笙,慎郡王更是一点脸色都不敢露出来,还得好言好语地哄他们:“这里没什么可玩的,你们赶紧回去吧。”
傅锦年原本是来看他们唱戏的,这一路走来感觉整个妙音坊的气氛都怪怪的,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有趣。
“妹妹,我们走吧。”傅锦年说。
傅笙笙点点头,乖巧地牵住他的手,迈步想走。
两人路过那四个站成一排的孩子身旁,刚刚被慎郡王拍了下屁.股的孩子正在低声抽咽。
他知道自己闯祸了,努力想忍住哭腔,可就是忍不住。
傅笙笙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哭呀?”
那孩子泣不成声,想要回答,却因为太过伤心而答不上来。
“笙笙,别管他们,你先回去吧。你可是咱们大应朝的护国小公主,怎么能来这种地方?”慎郡王笑着走过去,哄着傅笙笙往外走。
他一过来,那孩子的眼泪更凶了。
另外三个孩子也都是战战兢兢,被吓哭了也不敢出声。
傅笙笙没理慎郡王,歪头看着那四个强忍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的孩子。
【他们看起来好可怜的样子。】
“我们走后,他们是不是会挨罚呀?”傅笙笙问。
“怎么会呢?他们就是胆小。”冯程一张脸笑得好似一朵花。
傅笙笙不信他,问那四个孩子:“你们被打过吗?”
有个孩子壮着胆子点了点头。
冯程脸色一沉,想发火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发。
“为什么打你?”傅笙笙问。
那孩子战战兢兢地说:“想……想家。”
傅锦年诧异:“这就要挨打?”
那孩子点点头,其余人也陆续点头:“还有给师兄们洗衣服洗得不好……”
冯程笑盈盈地又说:“下人嘛,不教不会。这是正常的,别让这点小事污了您两位的耳朵。”
钟粹宫中,霍心兰会想家,碧珠、红玉、周培他们也会想家。
想家的时候就一起聊聊,若是方便,霍心兰还会让他们写信回家。
想家是正常的。
不该被打。
傅笙笙和傅锦年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这事没冯程说得那么简单。
【得帮帮他们呀。】
【光是想家就会挨打,那以后挨打的时候岂不是更多?】
“这四个人是可以被带走的,是吧?”傅笙笙问冯程。
冯程知道傅笙笙在天武帝心中的地位比慎郡王重要多了,不敢不答:“是……”
“那他们四个,我要了。”傅笙笙说。
“是。”冯程不敢不同意,就是害怕慎郡王没要到人,把怒火发自己头上。
慎郡王确实不满,又不敢公开反驳,冷声提醒傅笙笙:“笙笙,这四个都是男丁。若是要跟你入宫,得净身才行。”
傅笙笙不懂什么叫做“净身”,扬起脑袋去看傅锦年。
傅锦年其实也不太懂“净身”的意思,只是隐约知道宫中的太监和他们这些皇子是不同的。
他身边的小太监一直都在努力攒银子,想要早日赎回自己的“宝贝”。
傅锦年隐约猜到“净身”一事不太好,知道妹妹肯定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这些人身上。
他脑子转得快,琢磨了一下便想出主意:“哥哥出宫开府,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这四个人正好送到哥哥府上。”
傅司辰被封为晋王,晋王府中办差男丁没那么严格的要求。
他往常在宫中用惯的宫女太监会随他一起出宫,除此以外,还需要采买一批人手,维持晋王府的日常运作。
慎郡王原本看好戏的脸色一下子垮掉,知道自己这下是彻底没希望带走这四个人了。
他冷哼一声,找了个借口气冲冲地离开。
看他这样,傅锦年莫名有点高兴,感觉自己像是挫败了坏人阴谋的英雄。
“你们四个跟我走吧,以后去哥哥府上了,好好当差。”傅锦年大手一挥,示意四名孩子跟自己走。
那四人虽然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但傅锦年和傅笙笙面善,年纪还跟他们差不多,总算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六人迈步要走,冯程眼珠子一转,忽然喊住傅锦年:“十七殿下留步,下官有东西进献。”
“什么啊?”傅锦年好奇地问。
冯程一笑:“殿下屈尊降贵前来妙音坊,肯定是对唱戏有兴趣。这唱戏呀,讲究童子功,得从小就学。”
一听说要学习,傅锦年就对唱戏没兴趣了。
冯程没看出他的心思转变,用充满诱惑地语气说:“殿下这年纪正是学唱戏的好时候,下官这儿有套戏本子,还有唱戏用的油彩,就是把脸涂得红红白白的那个,殿下您拿着玩呗?”
傅锦年对这个油彩很有兴趣,接过冯程递来的小包裹,心情愉悦地离开。
等冯程取这个包裹的时候,傅锦年吃着桌上的糕点,顺手给傅笙笙和那四个孩子都分了些。
走出妙音坊,傅锦年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还乐着呢:“妹妹,等以后我学会了那个变脸的戏,我就给你变哦。”
“嗯嗯嗯,哥哥什么时候学会呀?”傅笙笙满是期待地问。
这一下把傅锦年给问住了,半天没能答上来。
他扭头去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四人:“冯程说你们都学过一点唱戏的基础了,那你们知道得花多久才能学会这个变脸的戏吗?”
四个孩子面面相觑,其中三人摇了摇头。
那个员外郎家的孩子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很是为难。
“你想说什么?”傅笙笙问。
那孩子望着手中咬了一小口的糕点,吞吞吐吐地说:“我爹说……说唱戏的都是下九流……”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傅锦年和傅笙笙的脸色,生怕触怒这两人。
可惜傅锦年一直生活在宫中,没见过太多腌臜时,甚至没听懂那孩子的话:“下九流是什么?”
对方感受到牙齿间甜腻腻的糕点清香,心一横,如实道:“就是……是不入流的那种,是贵人们眼中的玩物。我要是学这个,我爹会打断我的腿。殿下……您好像不适合学这个。”
傅锦年一愣,忽然悟了:“我说冯程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原来这老小子想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