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秦夫子昨日罚了秦献抄写《农事春耕》十遍,家兄也听闻了此事,今朝在堂前训了家里的一众后生和孩子,不想却多有不信者,家兄托我特向秦夫子借一张秦献的抄录,不知秦夫子可否一借?”
秦耘低头看了眼秦献,见秦献轻摇了下头,便对宋绒煊回道:“罚抄之事,在献儿身上本是常事,引起宋夫子家不宁,多有抱歉。至于相借一事,献儿昨夜抄完检查后便放家中了,并未带出来,实在抱歉。”
“既然如此,看来是我难为秦夫子了,打扰了。”
“抱歉!没能帮到宋夫子,还请宋夫子见谅,若无他事,我等先行告退了。”
秦耘欠了欠身,便拉着秦献转身离开。
“等下……”
才走出五六步远,身后传来一声小女孩的声音,秦耘和秦献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再看时,便见宋绒煊怀里的小女孩已经站在地上,定定地看着他们二人。
宋敏绛踉踉跄跄地走到秦耘二人身旁,宋绒煊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想起之前她对金漓时的情景,便也没拦她。
只见宋敏绛先是对着秦耘行了个礼,随后伸出一指,指向秦献说道:“秦夫子有礼了!请问这位弟弟叫什么名字?”
秦献见她指着自己,便自己主动站了出来说道:“秦献!”
“秦献?今年多大了?”
“三岁余七月。”
“三岁余七月?不是应该是三岁余九月吗?”
宋敏绛一番话令在场众人皆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说,宋绒煊尴尬地小跑过来,将她一把抱起,用手捂住她小嘴。
“抱歉,秦夫子,是小女唐突了,我家小女今日可能冲撞了什么,多有胡话,还请秦夫子和秦公子莫怪。”
秦耘觉得这话也没有什么,他记得秦献的出生年月,秦献他自己还小,没想到也能记住。
他的生辰八字还是当时她临终时和他们说的,她心心念念重重复复让秦献一定要记住,不要搞错了,如此郑重,也不知有何深意?
现在这个小女孩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秦献似乎有疑惑,抬头看着他,他摆出一副你自己搞定的表情给秦献,便转过头去看向一边。
秦献有点无语,秦耘的表情也就他能看得出来,他有点无奈,只得对宋绒煊拱了拱手,行了个礼。
随后仰头看着宋绒煊说道:“宋夫子言重了,其实我自己也不大记得自己生辰,爹爹记性也不大好,上次办学的时候他就不大记得我年岁,还给我登记错了,后来回去问起娘亲,才知道写错了,书院里的造册也是后面才改回来的。”
宋绒煊听他这么说起,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当时看书院的入院名册时,好像秦献的确实有涂改过,但改了什么她却不大记得了。
可这个绛儿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从未向人提起过,宋绒煊狐疑地看着宋敏绛,见她听到秦献这么说,脸上还挂着惊奇的神色,不过马上恢复孩子气。
“今早我大舅舅说书院里收了个三岁九个月的蒙童,天资聪明,写的一手好字,一夜便抄写了十遍什么春的书,说我和一众哥哥姐姐们,年岁比他大那么多,却不及人家万分之一,丢尽我们宋家人的脸面。”
宋绒煊听得宋敏绛断断续续说完这一番话,不禁哑然失笑。
这孩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她会这么闹腾,也难怪她会问为何不是三岁九个月。
她大概猜到了,估计是今日早上之时,宋绒冰在宋家堂前训话,她都记在心里了。
宋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初一之夜,十八以上的不论男女,自亥时起,至堂前,抄祖训十遍,抄完即可自行离开。
每月十五早上辰时,三岁以上,十八以下的,不论男女,至堂前听主事听训一炷香。
宋家如今的主事是宋绒冰,宋绒冰能说会道,且每次训话都比较随性,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像上一任主事,他的父亲那样陈旧迂腐。
他也就是随口把和宋绒煊前一夜提到的秦献的事说了出来,本来也就只是想鞭策一下宋家的子弟,并未想到宋敏绛会把这个放在心上。
不过连宋敏绛这个五岁孩童都能把这话放心上了,那其他的的宋家子女但凡要点脸面的,估计应该也都听进去了,这么说来,也不见的是件坏事。
宋绒煊想到这,便放了心,秦献无论在天赋还是勤奋上都比他们宋家子女好过太多,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自觉的在宋绒冰面前提到他。
其实宋家也办了家学,云临的四大书香世家中,都有自己的家学,一般会让自家年长一些又有功名在外,如今并未走官路的族人教学。
但家学毕竟只是家学,虽然在家学中教学的夫子才能都不差,可与书院相较,还是书院的教学方式略胜一筹,所以四大世家全都想让自家的孩子到书院里读书。
当然家学也并未荒废,每一个家族都有自己需要传承的家训与风骨,而这在书院是没法讲授的。
其实不仅宋绒煊,就是金漓,还有书院里的其他夫子,或多或少都有察觉到,在秦耘的身上,能看到他们这种大家族的影子。
秦献由他一手教养,身上也散发着相同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便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现在回想起来,她甚至怀疑秦耘父子二人的身份。
秦耘在书院里,除了岑夫子,似乎并未和其他人走的近,就连秦献,在书院,也不怎么和其他小孩一道玩耍,也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天性如此?
宋敏绛眨了几下眼睛,随即伸手在脖子边掏了掏,随即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绯红的祥龙玉坠,将玉坠取了下来,伸手递给秦献。
秦献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宋敏绛,不解地看向宋绒煊:“宋夫子,这是什么意思?”
宋绒煊也很是不解,这个玉坠是她出嫁之时,她娘亲给她的,宋敏绛满月之时,她便当满月礼给她戴在脖子上,一直未换取下来过。
“送你!”
简单的两个字,让宋绒煊等人又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