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的表情微微一僵,不过很快便冷笑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旁的洛星河和姬梦璃听到这话,同样是惊了一下。
没想到顾北尘竟会将心魔与天道联系在一起。
“你的表情很微妙,所以看来我猜对了,至少是猜对了一部分。”顾北尘看着祂笑道,笑得格外得意:“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九州为何会有雷劫、心魔这些阻碍修士修行的东西存在,可如果把这当成是天道阻碍修行者的规则与手段,那就不难理解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心魔垂下了眼眸,第一次不敢与顾北尘对视,似乎他比祂更懂如何窥探人心。
这个家伙,有着一双敏锐的眼睛,更是有着一颗强大而无比坚毅的道心。
当然,让他有些畏惧的,还是他那百无禁忌的言论。
九州修士对于天道,皆是无比崇敬,哪怕起誓都会以天道起誓。
而眼前的这个家伙,对于天道并无半分敬畏之心。
甚至在试图对天道做些什么。
这种认知,让心魔发自内心的感到了恐惧。
虽然连祂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恐惧的来源。
站在一旁的洛星河与姬梦璃面露思索之色,同样审视地看着那心魔。
这番言论,其实当年顾北尘便与他们提及过。
九州大陆之上,证道成帝,便能与天道共鸣,真正获得最强的实力。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只有一万年的寿命。
比起准帝境强者,不过多了两千年的寿命罢了。
对于大帝强者而言,一万载的寿命,多少是有些过于短暂了。
那到底是什么在限制他们的寿命呢?明明身体机能还处于无比强盛的阶段,在寿命的最后一千年,便明显进入衰退期。
天道。
顾北尘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个猜想。
天道不愿意让太多的人证道,成为大帝。
所以九州出现了天劫,出现了心魔,还有各种各样的瓶颈。
整个九州的资源是有限的,这一点顾北尘是认同的。
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修士、妖兽的实力,是对九州资源的一种良性保护。
但天道所要的,并非仅仅只是这些。
十万年间,顾北尘看过了许多人和事,愈发笃定天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死去的大帝,最后的境况皆是很惨烈。
晚年不详的情况,在每一位大帝的身上皆出现了。
这也是顾北尘主导了这一场场轮回的原因。
自己一手培养的弟子,明明已经做到了极致,成为这方天地的最强者。
最后却在痛苦的折磨之中死去,躯体则被天道化为了天道的一部分。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所证的道,最后成为了天道的一部分。
他们的所有努力,最后被天道给摘了桃子。
而且吃相极其难看。
顾北尘看着那心魔笑了笑,却也不再逼问。
祂应该也只是有所猜测,但要祂知道什么特别高深的东西,顾北尘是不信的。
除了布下四象阵外,顾北尘还对姬梦璃三万年前布下的阵法,进行了简单的升级改造。
原有的阵法布置得以保留,只是变得更强了。
黑色铁链洞穿了心魔的琵琶骨,将其锁死。
洛星河走上前来,看着那心魔,神情略显复杂:“就这样,我还是斩不了他?”
“这个得问你,因为这是你的心魔。”顾北尘道。
洛星河默然,五万年前,他巅峰之时,也同样将心魔用阵法镇压。
可无论他用了多少手段,依旧没能将其斩杀。
他就像是一个不死不灭的存在,最后只能选择用阵法将其镇压,让它永世不得出来祸害人间。
这心魔等于是另一个洛星河,他很清楚任由祂发育,会出现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无妨,总会有杀祂的时候,只是你现在的道心还不够坚定。”顾北尘微笑道:“能杀祂的剑不在你手里,而在你心里。”
洛星河闻言一震,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么说来,海妖潮之乱就解了?”鹿呦呦有些无聊的拍了拍手,和她预想中的大场面有些不一样。
他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心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嘛。
“是的,只要把这个心魔镇压,这一片海域自然也就安宁了。”姬梦璃点头道。
此刻的七星岛,各岛弟子正在奋力抵抗海妖潮。
这一次的海妖潮,比起上次还要更为凶猛,从四面八方涌来,海妖们疯狂的试图爬上岸来,入侵各岛。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高阶妖怪,平日不常见的四级、五级妖怪成群,六级妖怪也是不少见。
七星阁弟子只能退回到护岛大阵之中,隔着阵法做应对。
这个时候,就展现出了顾北尘布下的这道防护大阵的功效了。
数以万计的海妖疯狂攻击护岛大阵,金色光罩上爆起阵阵光芒和涟漪,可大阵依旧巍然不动,没有丝毫支撑不住的样子。
七星阁弟子躲在阵法之后,从容攻击,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边的轻松自得,足以看得出这阵法的可靠。
吕枳染仗剑逡巡各岛,遇见强大的妖怪便出手斩杀,保证各岛不会突然遭遇强大妖怪而导致阵法破灭。
相比于普通弟子,吕枳染和众长老看着凶猛的海妖潮,神情则是要更为凝重一些。
今日的海妖潮,强度明显比以往要更强。
之前遇见一头六级海妖的情况都比较少见,而今日几乎每一座岛屿都遭遇了六级海妖的攻击,而且数量皆是不少。
好在顾北尘今日为七星岛布置了全新的六级阵法,挡住了所有的六级海妖。
否则,今晚的七星岛居民将要面对的,绝对是一场梦魇。
吕枳染在玉衡岛,助钟晚意斩杀了两头六级妖兽。
钟晚意的脸上难掩后怕之色:“今日若不是顾公子布下的这道六级阵法,以及吕师姐及时赶到,我玉衡岛危矣。”
“就算我没有来,凭这两头六级海妖,也是绝对破不开这封印的。”吕枳染摇头道,但目光望着那茫茫海面,带着几分忧虑:“可今日的海妖潮强度太大了,照这样下去,多半是会出七级海妖的,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七级海妖!”钟晚意脸色一变,对于七星岛来说,以前出现一头六级海妖便是大事了。
如今按照吕枳染的说法,还有可能出现七级海妖?
顾北尘布下的阵法虽然厉害,但终究只是六级阵法,要是对上七级海妖,岂不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来?
一旦阵法被破,外面这等规模的海妖潮涌上岛,后果不堪设想。
“洛师兄和顾公子他们下海去了,或许会有一些新的发现,但今晚要如何守好七星岛,这是我们要做好的事情。”吕枳染说道,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那波涛汹涌的海面。
突然,一只百丈长的巨型章鱼从海面上升起,犹如一座肉山一般向着玉衡岛滚滚而来,无数触须拍打着海面,激起道道水花。
恐怖的气息随之散发而出。
玉衡岛上的众长老和弟子看着那庞大的海妖,皆是面露惧色。
“七……七级海妖!”钟晚意震惊道。
“不,是八级海妖。”吕枳染祭出飞剑,面色凝重道。
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更加糟糕,出现的不是七级妖怪,而是一头八级的章鱼怪。
恐怖的气息中,让她面对的时候都有些胆寒。
可她不能退。
如今玉衡岛上,她的实力最强。
只要他能够拖一拖时间,或许洛星河能来得及赶回救场。
不管什么情况,她都无法坐视岛上的年轻弟子和居民白白受死。
“列阵,准备应敌!”吕枳染大喝一声。
钟晚意和众七星阁弟子闻言,也是纷纷祭出法宝,准备跟随吕枳染迎战那八级章鱼怪。
八级海妖,七星阁之前还从未遇见过。
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多少有些壮烈的情绪在心头。
六级阵法,扛不住八级的海妖。
这一点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可他们不能退。
一旦他们退了,身后百万手无寸铁的百姓怎么办?
七星阁的弟子可以战死,但决不能躲在百姓的身后。
就在众人众志成城,准备与那章鱼怪血战一场的时候。
一道紫金色的长虹从海底下猛然冲出,将那百丈高的章鱼怪一剑劈成了两半。
水面分开。
洛星河与顾北尘一行走了出来。
紫金长虹飞回,落入洛星河的手中。
鲜血瓢泼而下,染红了海面。
淡金色的光芒从海底下亮起,拂过那些疯狂的海妖。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一般,所有海妖都停止了动作,猩红的眼睛开始褪去红光,随后像是苏醒了一般,掉头向着海洋深处游去。
汹涌的海妖潮,骤然便退去了。
海面突然归于平静。
唯有海岸线和海面上漂泊着的海妖尸体,证明了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规模庞大,烈度极高的海妖潮。
七星阁的弟子,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一切就这样突兀的结束了。
众人沉寂了一会,突然开始狂欢起来。
“海妖潮退了!”
“退了!”
欢呼声从七星岛各处传来。
吕枳染和钟晚意同样面色一喜,海妖潮突然退去,显然是洛星河和顾北尘他们找到了办法。
这对于七星岛来说,的确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好消息。
“海妖潮倒是退了,不过以后七星阁弟子可就没有每个月这么好的历练机会了。”顾北尘笑着道。
洛星河则是摇头道:“这种历练机会,不要也罢,再给他们寻可以狩猎海妖的海域和岛屿便是。”
顾北尘闻言笑了笑,也就不再多言。
心魔被再度封印,短时间内是无法再出来作祟了。
至于心魔多少年以后才能再度冲破封印,他也不好预估。
至少会比姬梦璃当年封印的更长久一些。
毕竟他布置的这道四象阵,确实是比之前的两道阵法都要更厉害一些。
顾北尘还顺便把姬梦璃布下的那道阵法给修复了,再用两万年不成问题。
双重阵法的加持之下,没个几万年,心魔不可能挣脱。
这一点,顾北尘心里有数,也有信心。
“海妖潮已经退去,回去歇息吧。”洛星河冲着玉衡岛上众人说道。
一行人便直接回了摇光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