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身旁的女子熟睡,原本闭着眼的谢清池忽然动了,他睁开眼,眼里哪有丝毫睡意,打横将怀里的姜渔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又掩住床帐,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屋外大雨滂沱,吴世杰站得笔直,看不到的虚空中仿佛藏着一只张开嘴咆哮的怪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人。
“走吧,去书房说,让银甲卫过来守着。”谢清池率先往前走,昏黄的烛火将他的背影拉得细长,像一只蛰伏的小兽,紧抿的唇,皱起的眉,无一不在说明谢清池此刻的心情并不轻松。
吴世杰提步跟了上去,虚空中传来一声叹息,谢清池的声音传到了耳边,“从现在起,夫人身边不能离人,但凡是生面孔都不许进西月楼,还有,接下来的采桑宴会在西月楼举办,届时......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夫人身边......”
吴世杰一一应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清池,以往他们聚在一起听谢清池安排事情,他向来是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废话,今日这样的话他说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他们听的。
如今府里已经加强了一倍的守卫,尤其是西月楼,被银甲卫十二个时辰不眨眼的轮流守着,夫人的房间门口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府里每半个小时巡查一次,门口也加强了守卫。
我们英明神武的燕王殿下,现在也有了软肋呀。
“好了,你下去吧。”谢清池疲惫地捏了捏眼角,沙哑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吴世杰默默地走了出去,转身关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谢清池背着手,正背对着他盯着陵县的地图出神。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
吴世杰没有跟随谢清池上过战场,但是谢清池凝重的神情都在告诉他,他们这次要面对的敌人十分棘手。
谢清池不是没有打过没有把握的仗,他从没有害怕过,但这一次看到呼也权,他的心里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恐惧,这个呼也权此刻在陵县出现,他护着燕红月,而燕红月那个疯子......
他掩在袖子中的手紧握成拳,竟因用力过度有些微的颤抖。
谢清池啊谢清池,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谢清池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是呢,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开始变得胆小了。
暴雨如注的夜晚,出行不便,到处都积着水,旁的人早早便歇下了,但这样的夜晚,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极佳的。
一队身穿蓑衣的黑衣人,秘密潜行在陵县城门口的那处民房中,带头人蒙着面,昏黄的烛火掩住了他的面容,等到了那处亮着灯的房间门口,他猛地站住了,伸出一只手紧握成拳头朝上扬了扬,身后的黑衣人很快朝两侧的黑暗中隐去。
暴雨的声音将一行人的动静遮掩得干干净净。
蒙面人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见里面烛火闪烁,他才上前敲开了门。
“燕王妃,冒昧打扰,希望您不要见怪。”来人揭下面具,露出一双带着异域风情的眸子,仔细看到,竟能看到有褐色的光在眸底闪烁。
燕红月慵懒地躺在软塌上,一手支起头,另一只手捏着不知什么文件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看到来人,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吃惊,只是从文件中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蓑衣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在大红的软垫上留下一串水迹,燕红月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很快,就有红甲卫上前,示意来人解下蓑衣。
后者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仍十分顺从地任红甲卫脱下了他身上的蓑衣。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这是丹族的秘药,能让女子的皮肤保持白皙柔嫩,是我们最高的皇室才能使用的护肤佳药,特意拿来献给燕王妃,还请燕王妃笑纳。”
此话一出,燕红月仿佛来了些兴致,她放下手里的公文,立马就有红甲卫将来人手里的匣子接了过去,燕红月盯着那秘药问:“此药真的能让女子的皮肤保持白皙柔嫩?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下首之人点头,“不敢欺骗燕王妃。”
燕红月从红甲卫高举的药盒子里挖了一块,随意地往手上抹着,出声问:“你一个丹族人,找我有何事?这可是我燕国的地盘,你们若是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不敢不敢!”此人连连道,而后恭敬地朝燕红月拱了拱手,“某听闻燕王妃十分想要一件东西,我们主子也有一件十分想要的东西,想与燕王妃谈个合作。”
“哦?”燕红月坐起身,好整以暇地盯着他,“说来听听。”
“听闻燕王殿下新娶了一位新夫人,新夫人来自南地,长得异常柔美,我们主子偶然见过一面,自此念念不忘,害了相思病,特派属下前来寻找解药,不知燕王妃可否愿意帮助我家主子找到这个解药?”
燕红月沉默了半晌,室内一时陷入了静谧,只有烛火偶然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窗外的大雨还在下着,屋内的人不知又说了什么,燕红月脸上挂上了并不怎么高兴的笑容。
“哦?那可是我们燕王的女人,怎么,旁的人也开始觊觎了?”
“不敢不敢,我们主子的意思是,他只是想借一借新夫人,等治好了他的病,燕王殿下若想要回新夫人,我们主子定当完璧归赵。”黑衣人躬身说。
燕红月冷哼一声,“那女人有这么好看,你们主子就看了一眼,便害了相思病?”
黑衣人愣了下,赶紧道:“自然比不上燕王妃的花容月貌,只是......咱们都没见过这南地的女子,一时新奇,相信燕王妃懂的。”
燕红月不知信没信,反正她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她挥了挥手,房里的红甲卫便全都消失,屋里只剩下黑衣人和她。
至于谈了什么,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