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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漆黑的良驹在汤山群的某个山坳间停了下来,谢清池翻身下马,一红甲士兵上来牵马,另一人前来要接过他手里的马鞭,谢清池冷眸扫过,那红甲士兵打了个寒颤,谢清池越过他径直往前方那座红色营帐而去。

这里是距他营帐三十多公里的一个山坳,隐在茫茫黄沙中,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谢清池扬起的手还未碰到帐帘,一双比他肤色略微白一点的手从里面将门帘掀开,露出一张略显寡淡的脸,见了谢清池,嘴角便翘的老高,语气中尽显欢快,“你可算是来了,我都让燕战找你几次啦!”

谢清池顿了顿,避开她伸来的手,面沉如水,大步走入营帐一角,身上的竹制蓑衣梭梭作响,他将斗笠扔给旁边的士兵,蓑衣下的薄甲散发出凛冽寒气,很快,他所站立的位置就积了一圈水渍。

这女子也不恼,跟在他身后找了个最近的座位坐下,笑道:“怎么,我想见你不行吗?”

谢清池轻掀薄唇,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将手里的马鞭晃了晃,“看来你还是太闲了,若无事,就早些回都城吧。”

女子脸色微变,轻哼几声,“怎么,那些老东西的消息不想要了?得到消息以后,我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她语气里带着股醋意,“听说你新娶了一房夫人,怎么,沉醉于温柔乡忘了正事儿了?”

谢清池浓眉微挑,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有一红甲士兵轻手轻脚上前,想接过他手里的马鞭,谢清池一语不发,待她伸出手,一鞭子甩到士兵手上,士兵的脸立马见了红,因疼痛而扭曲着:“燕王......”

一开口,谢清池才发现这红甲士兵竟是个女人,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燕红月手下,什么离奇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征收女兵虽然少见,但并不奇怪。他敛眉,没曾想那士兵缓了缓,竟又朝他伸出手,谢清池抬手又是一鞭,士兵被他的鞭力震倒在地,捂着伤口呻吟出声。

女兵又如何?照打不误,在谢清池心里就没有手下留情这一说。

燕红月脸色铁青,扬了扬手,那士兵很快被人抬了下去,转头去看谢清池时,她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何必这么大火气,咱们可是夫妻。”

“呵!”谢清池冷笑,眼神未有分毫落在燕红月身上,反而看向立在她身边的燕战,另一只手摸向身侧长刀的刀柄,啪嗒一声,燕战领子上的三根鸦羽应声而断,燕战也被突如其来的寒意激得浑身一颤,谢清池周身散发的威压让他额上冒出了冷汗。

“你的乌鸦越了界,我不希望有下一次。”话音落,谢清池的身影已然出了营帐,水滴滴答答,在地毯上留下一条歪歪扭扭的水迹。等到谢清池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燕战才猛然松了口气。

燕红月站起身,扬手砸了她手边冒着热气的茶盏,狰狞的怒意凝结在脸上,嘴巴半天合不拢。

“你可有看清那女子的脸?”

燕战张了张嘴,脑海中浮起那个缩在谢清池怀里的小小身影,和他惊鸿一瞥见到的那张妍丽至极的脸,鬼使神差般迟疑了片刻,在燕红月淬了毒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并未。”

燕红月一巴掌甩到燕战脸上:“废物!你是干什么吃的?”

燕战冷白的脸上立时浮起五个指甲印,他立马跪地伏身:“臣无能,请王妃责罚。”

又是一巴掌。

“说了多少次了,喊我燕王妃,是燕王妃,不是王妃!”

燕战将头贴在地上:“是,燕王妃。”

出了燕红月营帐,谢清池直奔自家军营,刚到营地门口,与正急匆匆驾马而出赵伟才打了个照面,赵伟才扬声问,“燕王?”

“是我。”

良驹因缰绳猛的收紧而发出嘶鸣,四蹄高扬,险些翻倒。赵伟才借助缰绳稳住身形,朝马屁股甩了一鞭,那马立马调转马头,往营地内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马,往谢清池营帐而去,立马有士兵前来帮他们牵马。

“我们派去都城的人是不是都没了?”

赵伟才怔了怔,轻点一下头,语气沉沉:“是的,才收到线报,说我们的人中出现了叛徒,在都尉府被一网打尽了。”

谢清池垂眸,哑声道:“再派一批人。”

“是。”

很快,街上的人就排起了长队,百姓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手里皆提着牛皮纸灯笼,远远望去,就像从远处飞来一群萤火虫,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光芒越聚越多,汇成一片光的海洋。

在走出将近一里地的样子,旁边的黑甲侍卫们仍似闲庭散步般轻松,反观姜渔主仆三人,都筋疲力尽,走的东倒西歪,珍珠还好些,她曾经在谢清池手下待过,吃过不少苦才走到今天的地位,姜渔和青栀却不一样,两人一个是从来没走过这么多路的娇娇小姐,一个则是娇娇小姐的贴身丫鬟,同样都是从未吃过这种苦头的,两人靠在一起,几乎是一步一挪地往前蠕动。

青栀肩上的包裹给了珍珠,珍珠则托了两个侍卫专门背运包裹。包裹本身并不重,奈何这小路实在难走,根本看不到尽头,这包裹落在肩上就仿佛有千斤重。

姜渔实在忍受不住脚底钻心的痛意,一脚踩空,人一歪就要往旁边倒,刚好是青栀走的那一侧,她比姜渔好不到哪里去,脚底板磨出了好些水泡,在生生忍着。被姜渔这么一撞,青栀再支撑不了一点,直直往旁边的泥坑倒去。

珍珠惊叫着,奈何人疲惫的时候反应也慢了许多,等她反应过来伸出手,姜渔和青栀已经以不可挽回的趋势往地上倒去。

砰的一声,泥坑被溅起半人高的水,姜渔和青栀都摔了个大花脸,姜渔被地面震的疼出了眼泪,泪眼汪汪地趴在地上,珍珠连连跑来扶她。

青栀干脆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抹起了眼泪。连走在路两边的谢家军也难以幸免,有些人脸上被溅了好些泥点子,愣愣地看着地上已经看不清样貌的主仆二人。

场面实在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