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珩没有追出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曲云烟还在等着他。
我和宋轻舟在看守所门前告别,转身的时候他喊住我,“安心。”
我回头,看见他凌厉的下颚线紧紧绷着,漂亮的眼睛藏在帽檐里。
我顿了顿,脸上笑意荡开,“这次多亏了你,等这件事忙完,我请你吃饭,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大忙人有没有空。”
“嗯,有空的。”
他眼睛亮亮的,声音很轻。
我了然的笑笑,“好啊,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带上你的兄弟们,我请客。”
“我帮你不是为了你这顿饭。”他微微摇头,语气带着无奈。
“我当然知道,否则我出事想到的人也不可能会是你,你帮了我大忙,我是真的想感谢你。”
我的真心宋轻舟似乎感觉到了,他轻轻点头恩了一声。
“安心。”他又一次叫我,眼中露出痛苦的不解,“你不是说你不再做这行了吗?怎么把自己都牵连进去了?”
我哑然,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
当初随着我实习结束,被告人被带我的资深律师吸引去了火力,我一个小菜鸟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宋轻舟的保护了。
我在学校门前的咖啡店请他喝咖啡,算是道谢也算是告别。
我感谢他那段时间的照顾,并说实习结束了,终于可以不用再占用他的时间,本以为他会高兴,会觉得解脱,可他却说反正我以后当律师的话,麻烦事少不了,要继续保护我。
时间太久远,他如果不提这件事我都忘了。
那会他常年训练,皮肤比较黑,他笑得开心,一口大白牙让我印象深刻。
因为霍聿珩的关系,我说我以后不会再做律师,毕业我会结婚,做全职太太,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那会已经和霍聿珩确定联姻了,结束实习工作也是家里的安排。
“你不是说做你最喜欢的工作会让你幸福吗?”
当年很多个从律所回学校的夜路上,我都会喋喋不休地询问他一些关于刑侦的专业知识,但他也是新兵蛋子一个,回答不上来我的问题,最后演变成我单方面的倾诉。
原本以为他没有在听,没想到他竟然用这句话问我。
“嫁给喜欢的人,我也幸福。”
那会真是幸福得要疯了一样,做律师是高中才有的想法,喜欢霍聿珩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我根本不需要犹豫。
“比做律师还要幸福?”
“嗯。”
脑海中的那声肯定掷地有声,比要入党的心情还要坚定。
此时此刻,迎着宋轻舟不解的表情,我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才好。
我不像之前有那样坚定的答案了。
我手指在身后紧紧攥住,想到霍聿珩让我觉得痛苦。
我抬起眼,装作无所谓的笑笑,“轻舟,有些事过去很多年了。”
他看了我一会,才淡淡地嗯了声,眼中恢复凌厉的光。
他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看着我坐上去还贴心地嘱咐司机师傅慢点开。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不需要你保护我。”
他缥缈的声音随着关上的车门一同飘了进来,还没听真切,声音就散了。
我趴在窗户上看他,他微笑着和我招手。
司机师傅善谈,笑呵呵问我,“小姑娘好福气,找了个军人男朋友呀?是不是不常见面?小伙子眼神拉丝了。呵呵呵。”
“师傅,你误会了,朋友而已。”
我皱眉再回头去看,已经看不见人,司机师傅一定是看错了。
——
到家第一件事,我先把早就关机了的手机充电,然后快速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
不记得小时候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说是遇到倒霉事了要洗澡,洗走身上的霉运。
可当我洗完澡出来,听见家里智能门锁开门的声音时,我就知道有些霉运不是光凭洗洗澡就能赶走的。
我跑过去想要把门在里面反锁,已然来不及。
霍聿珩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他抬手取下,喷吐出的烟雾正好喷了我满脸。
“霍太太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他语气里带着揶揄。
沐浴过后残留的热气,暖不起我的身子,他冰冷的西装面料紧贴上我,我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我抬眼看他,冷热骤变让我瑟瑟发抖,“谁让你来的!你答应过我不再随便到我家里来!”
他没说话,很强势地抓住我的手腕,向里一推,我后背紧紧地压在冰冷的墙壁上。
“霍聿珩,你干什么!”我挣扎着。
他微微低头,角度拿捏得极好,他冷漠的眉眼看我,唇角也克制的抿起,危险与俊美并存。
但我无心欣赏。
当他接触到我目光的那一瞬,他的唇就压了下来,带着浓重的酒味,很急切地蹂躏着我的唇瓣。
他的气息带着醉人的湿意喷洒在我的面颊上,酒精味道实在过于浓烈,有那么一瞬间我也要跟着醉了。
这是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的画面,我想我们两个从进门就开始接吻,然后跌跌撞撞吻到床上,一路脱一路亲,要是路程太远忍不住,在沙发上也行。
可是一次都没实现过,也许是因为曲云烟在家里,也许是因为他根本不屑碰我,亦或是两者都。
他喝酒了力气很大,整个人透着与他性格不符的急躁,双手也不老实地掀起我的浴巾,我清醒过来一脚狠狠跺在霍聿珩的脚背上,否则我毫不怀疑,他会在开着门的情况下办了我。
我和他拉开了距离,看见地上还剩下小半只的烟头,早就在刚才我们凌乱的步伐里给撵灭了。
我看不懂他,这时候他不应该各种找出路为了曲云烟脱罪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找我。
“怎么了,家里藏男人了,连亲都不给亲了?”
他推开我,连皮鞋都没脱,就往我的卧室走。
我家里不如海苑别墅,几眼就被他轻松看完。
“霍聿珩,难道你是来抓奸的吗?”
霍聿珩不说话,直直站着盯着我看。
随即,他无所谓地笑笑,“不是,霍太太找男人从来不避人,我还在的时候就敢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如今我不在,家里即便是藏个男人我也不觉得稀奇。”
他说话手掌伸进裤兜里,掏出一支香烟,挡着我的面点燃。
晚霞透过窗子落在他点烟的背脊上,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别样的落寞。
我难耐地垂下眸子,心里控制不住地泛着酸。
有种无法形容的,妒忌的感觉。
霍聿珩不喜欢喝酒,烟抽得也少,今天两样全占了,是曲云烟认证物证具在实在不乐观才让他这样烦闷么?
“霍聿珩,你来找我没用的,不管你跟我说什么,不管你们霍家人,或者是我的妈妈怎么求情,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霍聿珩手里的烟灰落到我家的瓷砖地上,他不在意,又抽了一口才道,“烟烟把同学带到家里来玩,我们前阵子吵架影响了她。
她心情不好和同学说了几句,这是她同学做的,不是她。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同学想要帮她出气,说白了只是小孩子的闹剧而已。”
薄薄的烟雾随着他的一字一句弥漫在空气里,我觉得窒息。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所以你是来求情的吗?我说了我不可能......”
“不是!”
他打断我,“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和烟烟没有关系,我会在爸妈知道这件事情之间把事情搞定,我劝你不要在他们面前乱说话。”
他站在和我不远的地方,谈及到曲云烟时话语平静慵懒,好像在聊今天的天气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可对于我来说,他的每字每句都让我和他之间变得更加疏离和遥远。
我看着他,“所以,你坚定地相信曲云烟无罪,而同样的事情换在我身上,你就说要让我摊上一条人命,要让我的职业生涯立刻死在现在,霍聿珩,我欠你什么吗?如果我真的欠了你说让我怎么还,你才能放过我一码再也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