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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丛绿枝茂密,后面是喷泉,细细一柱升到临界点,陡然弯下。

她就静静坐在那儿。

周景宴沉沉吸气,迈步过去。

“不是走了?”

赵西澄默默看了他半晌。

忽见她一笑。她眼里盈盈一层,像后边喷泉中喷洒不停的粼粼水柱,也似天上层云背后晦涩的黯淡星光。

“因为我突然想通了。”

“什么?”他蹙起眉峰。

“没事。”赵西澄盘腿坐在花坛前,笑得眉眼弯弯。

倒真像是三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花坛后几米处,喷泉变了几种样式,水柱升起落到地面,淅沥声响规律。

“你追下来干什么?”赵西澄自若坐着,微微仰头看面前站着的人,“还有话没说?”

周景宴动了动喉咙,视线凝在她身上。为什么跟下来?说不明白,一瞬间那么想了,于是就这么做了。他反问:“你在这等什么?”

赵西澄弯着眼睛笑,从花坛上蹦落下地,“坐在这看了会儿风景。看完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拍了拍衣摆,她摆手,“我真走了,你回吧,晚上风挺大。”

擦肩瞬间,周景宴抓住她的手腕,侧眸看向她,“不走行不行?”

赵西澄默了一会儿,笑笑,挣开他的手,“小叔,好好养你的伤,别到处晃悠。”

周景宴一愣,却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着她的称呼。

她大步朝小区出口行去,沿着石板步伐悠然,背对他扬手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身后的周景宴如何,赵西澄不去管,出了小区,拦下的士回自己的公寓。

沈行之把小陈阳送回来了,小陈阳在房里睡着,沈行之坐在沙发上等她。

赵西澄趿着拖鞋过去坐下,“怎么大晚上忽然过来?”

捧着热茶,浅浅笑着,道:“小陈阳想你了,他想回来,我只好带他来。”顿了一下问,“你去吗哪了?”

她抿了下唇,“去看了个朋友。”

沈行之表情沉静,“朋友……周景宴?”

她没说话,默认。

沈行之眸光闪了闪,没有深究这个话题,他浅饮热茶,而后放下杯子,稍稍正色道:“我姐回来了。”

赵西澄滞了下,慢半拍地点头,“我知道,上次在医院碰见了。”

“她是私自跑回来的,到现在还没回家里。”

赵西澄心沉了沉。

“我不想这样想我姐姐,但是西西,你最近要多注意点,我会尽快查到她消息的。”

赵西澄点头。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有点凉,去睡吧。”

……

这日,赵西澄提前下班,去小学接小陈阳放学和姜落她们一起吃晚饭。

离打铃还有几分钟,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家长。

学生陆续出来,家长散了大半,却没看到小陈阳的身影。

赵西澄看了看时间,进去班级门口找他。

这所学校不大,这么长时间都是周景宴负责接送,她只来过一次,不是很熟。转了半圈好不容易找到——在左边教学楼第一层最里那一间,门口围了几个还没走的小朋友,还有三两个进来接孩子的家长,老师也在其中,大老远就听到吵嚷动静。

“把他家长找来!叫家长来谈,我看看什么家长教出这样的小孩!”

尖利市侩的女声之后,是老师带着无奈的劝阻:“这位家长您别这样,这孩子平时挺乖……”

“你的意思是他乖,我家儿子就不乖了?他折断我儿子的蜡笔还怪我儿子是吧?!”

赵西澄皱眉,还没到门口,就听女人身边那小男孩扯着嗓子说:“他没爸爸妈妈,他是没人要的,我们都不跟他玩,他还要弄坏我的蜡笔。”

女人听儿子这么一说,阴阳怪气起来:“难怪没人教导。”

赵西澄脚下一顿,而后,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

拨开围着的几个人,小陈阳在老师身边,小脸颓丧,眼里噙着泪,泪花打转。一看她来了,那眼泪没忍住,唰地落下来,又连忙抬手用袖子抹净。

赵西澄把他牵到身边,对老师道:“我是他家长。”

声音尖利的女人一听,找她要说法,赵西澄没理,她了解小杨钢,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低头柔声问他:“怎么回事?”

小陈阳往她身旁依得更近,搓了搓眼睛,说:“我画了画,他要抢我的,我不给他,他就撕掉我的画……”他眼睛微红,“我的新水彩笔全都被他拆坏了……”

小陈阳从书包里拿出那一盒水彩笔,全都不成样。

赵西澄沉了脸色看向先前叫嚣的女人,“这位家长有什么想说的?”

那女人脸色尴尬一瞬,马上又梗着脖子嘴硬道:“他说是我儿子弄坏的就是我儿子弄坏的?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拆的!”

赵西澄冷笑,“既然你觉得小孩子的话不可信,那就找校方调监控看看。”现在的学校,眉间教室后的黑板上都有监控摄像头,看过就知事情如何。

嚣张的人气势立刻弱了一半,女人眼神飘忽,“行了行了,算我们倒霉遇上你们这种人。”她骂骂咧咧拉着儿子就要走,赵西澄毫不客气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扯回来。

她尖叫:“你干什么——”

赵西澄说:“你儿子的蜡笔我赔,同样,你赔我家孩子的水彩笔。”

“赔就赔,没见过那点钱!”女人咒骂着去掏口袋。

赵西澄淡淡道:“一盒三百八。”

女人动作一顿,骂道:“你抢钱?!三百八,我呸!”

的确是三百八,小陈阳的水彩笔是周景宴买的,赵西澄也不知道他哪买的鬼东西,但它真的就是这个价格。

“发票我还留着,你不信我可以让人拿来给你看。”赵西澄态度坚定,“你今天不把钱赔了,别想走。”

骂人的时候痛快过瘾,横当别人不计较?没这么便宜的好事。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的,那女人撒泼起来,叫嚷着冲上来就要和程隐动手。

——扬起的手掌到底没能落到赵西澄脸上。

一是她灵巧避开,二是被人抓住手腕,稳稳拦下。

周景宴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手上沉沉用力,捏得那女人手腕发红,脸上表情满是痛楚。

赵西澄愣了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