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得实在是太安静了,白天她去上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独自一个人在家,鲜少有出门走动的时候,就算去了也就是在周边晃悠。
没有目标,没有计划,像一只没有生气的木偶。
赵西澄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行之需要找到人生的动力,而非一直围困在情绪的角落中。
如此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走出来。
大学时期的他酷爱和别人结伴打球,即使后来毕业在忙碌的生活里他也会有自己的事情,可是她认识了他几年,好像并不知道他最大的爱好是什么。
赵西澄捞起一块盘子的橙子抿了口酸甜的汁液。
“下个月有艺考,我要带学生出去集训几天。”
沈行之平静的表情才稍稍起了变化,“什么时候走?”
“明天。”
他眉心微微拧起,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隐含着一抹忧色。
“你一个人去吗?刚好我最近有时间可以陪你一道。”
毛遂自荐的有点潦草啊。
赵西澄笑了下,“不行,这是集训,学生也都是封闭性训练,毕竟这么重要的考试,我也不希望他们被打扰。”
赵西澄将吃出来的果皮丢尽垃圾桶。
“所以我说你去找点事情做,时间会过的比较快一点。”
她没有开口劝他回去,这让沈行之舒了一口气。
沈行之沉吟着点头,“我想想。”
画室集训的地方是在一个被称之为“画里之村”的地方,那里独有的建筑吸引许多练习绘画的人前往。
错落有致的马头墙,粉墙黛瓦,如立体水墨画卷般展现在绿水青山间。
下车时,刚好是落日时分,傍晚时分,落日熔金,远山如黛,村子里显得异常的安静。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庄的每个角落,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赵西澄先让学生们去休息,自己去联系提前订好的餐食。
吃完饭,她闲来无事,一个人来村子里逛着。
因为这里是旅游景点,夜晚海边还是热闹着。
路上一排摊贩,卖小吃饮水兼渔网水桶等,可供游玩的人稍作体验。
赵西澄来到海边,在堤坝上来回走。
可能是工作日的关系,这边的游客三三两两,专业人员倒是穿着防水服在滩涂中前行,很快捞上一大滩泥浆,清水冲刷下,跳跳鱼小螃蟹大堆的泥螺显露出来。
这里因为离海很近,所以有许多生活在这的人会在退潮的时候来捕鱼。
赵西澄看了会,自己找了个地方也爬了下去。
她并没有兴师动众的脱鞋撩裤腿,而是蹲在斜面的堤坝上,或者踩上那些大型的不规则石块,渔网意思意思的在泥浆中搅和。
身旁都是小孩子的欢声笑语,这让她久违的进入到一个轻松的氛围中。
于是一个不察,眼睁睁看着自己从石块上滑落下来,一点补救措施都没有的摔入了泥潭中。
不远处爆发一阵哄笑,随后走过来几个人扶起她。
赵西澄并没有觉得生气或者难堪,自己先一步往上爬,还算不错的心情稍稍蒙了些尘。
少不得等会要去就近的商场或便利店购置,来回又是时间,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代步的车子。
就在这时,眼前多了一只修长纤瘦的手,冷白的肤色在湖旁暖黄的路灯下带了点暖意,腕间一块黑色皮制腕表,低调考究的气质。
赵西澄抬眼,入目是一身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周景宴,着装极简又清爽,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个黑咖色的墨镜,与白皙的肤色碰撞出强烈的色差,线条极好的嘴唇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说:“还要在泥里呆多久?”
好听的声音含带一丝调侃。
赵西澄惊讶地愣住半晌。
“你怎么在这?”
赵西澄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对待他,看了眼自己沾上泥水的手,低头无视了他的援手,稍稍偏转方向,偏执的选择了自立根生。
可紧接着,手腕一紧,手腕却一紧,她呆了一霎,未等反应已经被一股强势的力道给拖了起来。
赵西澄被迫接受了他的帮助,轻易踩上了干燥的地面。
溅起的泥点也爬上了他干净的鞋面,赵西澄抿了抿唇。
周景宴却似一点不在意,注意到她的视线,只说了句:“不要紧。”
“你怎么来这了?”
赵西澄重又问了一遍他刚刚没有回答的问题。
“来找你。”
他静静看着她,眼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赵西澄漠着视线,直接转过身。
不过两公里出头,来的时候是步行,走的时候赵西澄一脚一个泥印,惹来了路上不少人看好戏的视线。
有车过来在边上停下,赵西澄低着头仍在走着自己的路。
周景宴降下车窗,友善提议:“穿着湿衣服海风过来容易着凉,我送你吧,或者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赵西澄只微微侧头,给他留个半个侧影,冷淡开口:“谢谢,不用了。”
周景宴礼貌笑笑,并没有勉强。
她不可能真的一副这个样子走回去。
充当司机的李准适时的递出台阶:“我们恰好还要去一趟市区,若有要买的也是顺路,赵小姐有要带的吗?”
没人回答他
李准只好搬出了杀手锏,笑说:“赵小姐,上来吧,这么晚了,你的学生们应该都还在等着你回去。”
赵西澄脚步移动了一瞬,李准连忙机灵得下车给她开车门。
霎时与车后座的人对望,视线撞在一处,像清晨的海浪轻轻敲击岩石。
赵西澄转开头,“我衣服脏了,等会还是打车吧。”
“不要紧,我不介意。”这话是周景宴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堪堪让赵西澄听了个全。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晚上回去还要给他们讲解资料。
赵西澄不再耽搁,弯腰坐了进去。
车子封闭性很好,站在外头不觉得,一进来身上的泥土特有的腥味弥漫开来。
赵西澄尽量朝车门靠,也避免大范围的弄脏车子。
沉默了半晌,她终于还是开口质问。
“你是不是一直派人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