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昭!俞星宝!\"俞曜霍然起身,镇纸拍得案几震天响。
俞烨猜了个大概,有些事能姑息,有些不能,把幼妹俞灿推到前面,说:“去,自己去向哥哥解释。”
俞烨转身回房。
俞曜直接把手里拎着的俞昭按在桌案上,让俞晖递过来戒尺。
俞晖张嘴想求情说一下缘由,俞曜拿着戒尺指了俞晖,让他闭嘴。
俞昭被按在书案上,戒尺还没落下,就听见俞灿\"哇\"的一声哭出来:“大哥别打小哥!是我偷的印章,是我盖的成绩单!”
俞曜手中的戒尺顿了顿:“你?”
“对!”俞灿抹着眼泪,“小哥地理不及格,是因为考试前日晚上书堂老先生抽查背诵……然后……”
俞灿说不上来,然后啥,然后自己根本忘了背,小哥也故意捣乱,用了好长时间,没背出来,被老先生打了手掌心,这才没轮到自己背,小哥手疼没写作业,第二日又在学校被罚站,于是小哥怄气地理试卷没答完就睡觉了……
俞灿说不上来,泪珠子说掉就掉:“信里上元节大哥哥应承带我去看灯,清明说要教我看股票走势图,立夏那日......”她抹着泪偷瞄长兄神色,“如今冬至都过了,大哥哥就会凶我和小哥!”
俞昭挣扎着抬头:\"灿灿,没你事儿,你该干......\"
\"闭嘴!\"俞曜一戒尺打在弟弟屁股上,\"让你说话了吗?\"
\"啪\"的一声脆响,俞昭疼得直抽气。俞晖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大哥,阿昭还小......我想让他们重新做试卷来着,我这没抄写完……\"
“\"小?\"俞曜冷笑,\"都学会伪造成绩单了,还小?\"说着又是一戒尺“小晖啊,是你考试还是他俩考试啊?他们怎么不抄试卷呢?”
说完又是两下戒尺,打得俞昭哇哇大哭。
俞灿见状,扑上去抱住长兄的腿:“大哥哥要打就打我!是我出的主意!再不……再不,我俩一起打吧,呜呜呜。”
俞曜低头看着幼妹哭花的小脸,忽然想起她刚会走路时,也是这样抱着自己的腿要糖吃。
举手要把幼妹也按在桌上一起教训,俞晖手疾眼快,将俞灿拉到身旁,蹲下身,扯过俞灿的小手,打了三下手心说:“认不认错?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俞灿哭得梨花带雨,哽咽说不出话,打量俞晖的神情。
倒是被按在桌案的俞昭抽抽搭搭地开口:\"我...我和小妹怕大哥失望......\"
\"失望?\"俞曜挑眉,\"你地理考不及格我就不失望了?\"
\"不是......\"俞昭咬着嘴唇,“我也想门门功课甲等,像二哥一样,可我没二哥聪明啊!”
“所以你就伪造大哥签名?”俞曜不轻不重又给了几屁股板,说:“你三岁开蒙,你二哥六岁才开蒙,你二哥如你一般大时学到深夜,天没亮起来读书时,你都在干什么?”
俞昭低下头:\"我...我知道错了......\"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桌子上,可他不想一辈子困在四书五经里,他从没留过长辫子,可在国外那些人还是叫他“猪尾巴”。
\"知道错了?\"俞曜冷哼一声,\"那你说,该怎么罚?\"
俞昭还没开口,俞灿就抢着说:\"罚我抄《论语》!\"
\"你?\"俞曜看向小妹,\"你国文刚及格,还有脸说?\"
俞灿缩了缩脖子,\"抄十遍?\"
俞曜气笑了:\"就这?\"
俞灿抬头看一眼大哥又低头,那还能咋样。
俞曜说:“哪只手偷拿的大哥印章?”
俞灿害怕,伸出右手,然后又伸出左手,最后,两只手平摊在桌案上,吓得闭眼说:“哥哥,别打,灿灿害怕,灿灿疼。”
俞曜举着戒尺的手僵在半空,看见门口一闪而过的长姐,长姐终究还是坐不住,心疼。
\"啪!\"
戒尺轻轻落在俞灿掌心,小丫头不知是疼还是吓得,\"哇\"的大哭。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俞曜问。
俞灿抽抽搭搭地摇头又点头。
\"第一下,打你偷拿印章。\"俞曜说着,又是一下,\"第二下,打你在成绩单上伪造哥哥签名。\"
俞灿疼得直跺脚,却不敢缩手:\"大哥...大哥我错了......\"
\"第三下,\"俞曜举起戒尺,\"打你逃学偷懒!”
三下打完,幼妹俞灿的小手通红,合掌轻轻揉,依旧不敢睁开眼睛。
俞曜问:\"知道错了吗?\"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俞曜转向还趴在书案上的俞昭:\"你呢?知道错了吗?\"
俞昭抽抽搭搭地开口:\"知道了......\"
\"错在哪了?\"
\"不该...不该考试睡觉......\"俞昭咬着嘴唇,\"不该...不该伪造成绩单......\"
\"还有呢?\"
“大哥说还有啥就是啥,呜呜呜。”俞昭被打得呜呜直哭。
俞曜举起戒尺要再打,俞晖眼神向长兄示意门外的长姐。
俞曜放下戒尺,将俞昭扶起来和俞灿并排站好:“大哥不是要你门门功课都像二哥一样好,但你们得尽力!”
“是!”
“去写悔过书!小晖,你看着他俩”
“是!”两个小家伙挨了打,给长兄鞠躬,抹着眼泪去角落书案写悔过书。
俞曜从书房出来,轻轻带上门。外厅里,俞烨正倚在窗边,望着院子里那株老梅树出神——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树,每到雪天总要亲自剪枝插瓶。
俞昭和俞灿自小没有母亲疼爱,是以俞烨更心疼一些。
风带着寒意,吹动她深紫色的旗袍下摆。
\"大姐。\"俞曜轻声唤道。
俞烨回过头来,眉间还带着未散的愁绪:\"教训完了?\"
\"嗯。\"俞曜在她对面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昭儿和灿儿都知错了。\"
俞烨想着远处书房里抹眼泪的两个小人,心揪起来,小声说:“要不……小书堂的书塾就不去了吧?一天天两个小家伙从早到晚的,也是累得够呛,学校里天天讲新思想,讲民主科学,书塾里天天举着戒尺讲君臣礼仪。”
“大姐!”俞曜扶额,“您再这样惯着,他们怕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俞烨望着弟弟年轻却坚毅的面庞,忽然想起十年前父亲离世时的情景。那时她也不过十六岁,不得已独当一面,将偌大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如今,乱世之下,到了幼弟幼妹这里,只想他们能快活一些。
“大姐,我知道你心疼他们。”俞曜的语气软了下来,\"但俞家也算是世代书香,昭儿天资聪颖,就是太过顽劣;灿儿虽然年纪小,鬼主意极多,不能太过娇惯。\"
俞烨叹了口气,望向书房的方向。透过雕花窗,能看见俞昭正趴在书案上写悔过书,时不时抬手擦眼泪。
小妹俞灿坐在他旁边,小手还红着,不想拿起笔写字,不知道俞昭在俞灿耳边说了什么,幼妹已经破涕为笑,哄着俞昭,往俞昭脸上画胡子。
在书房里的俞晖一回头,两个人又装成乖巧可怜的模样。
“你看他们。”俞烨忍不住笑了,“到底是孩子。”
俞曜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微微上扬:\"是啊,到底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