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讳,早就湮灭在历史中了……”青年淡淡地说道,“如果一定要说……我叫莫图。”
一瞬间,众人的脑海都如遭炮击。
莫图是谁来着?
莫图这个名字听着好耳熟啊!
莫图在历史上干了什么?
对了,莫图就是符术的鼻祖,那个开创了一个时代的伟人!
要不要震惊一下?
还是应该激动地上前表示亲近?
或者立即叩首跪拜这个符术体系的开创者?
最终,全部的人都满脸震惊地相视,环顾彼此,大家脸上的表情如此相似,口中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符术,是你大哥创造的。他是时代的开始,我是时代的终结。他是初,我是终。他是创造,我是毁灭。他为我取名莫图,我为他取名阿莫尔。”
青年拍了拍吴潼的头,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片沉寂的战场,说道:“天道对毁灭我有超乎寻常的执念,往常不过是耍点小心思使点小手段,如今却是真的不计代价了。”
一听这一点,符圣王才反应过来刚刚还经历了一场战争,于是立即说道:“莫图冕下,方才我与那些人对战时,发现他们的功法十分古老、语言也晦涩难懂,他们也是和您一个时代的人吗?”
莫图坐在轮椅上,脸色有些疲惫:“那是很早以前就死了的修士,死在我手上。天道想杀我,将他们复活了。”
符圣王看着一地的尸体,不知该说什么好。
珍惜来之不易的性命不好吗?刚复活又死了。何必呢?
如今的修士界,很多东西都已经不清楚了,但一直在莫图身后默默推着轮椅的符冲很清楚。
如今修士界将天地规则与天道混为一谈,但符冲知道,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从小,符冲就从典籍中看到,天地规则是这方天地与生俱来的,而天道却不过是个后来入驻的意志。天地规则高于天道。
因此天道是有限制的,天道并不能肆意地使用自己的特权,一切特权都建立在不违反天地规则的基础上;一旦违反天地规则,哪怕是天道,也会受到惩罚。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地规则所限制的。修士界所有的复活都不是真正的复活,要么是元神入侵新的躯体,要么是让躯体蕴养出新的元神,否则就不过是将死人的记忆植入进活人罢了。
这样所谓的“复生”,其实复生的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所以不能当成是真的复活,自然也就不受天地规则限制。
可刚刚的那一群人,使用的法术连符冲都觉得有点落后和古老,可见早已死了上万年。按照他们的修为,如果真的是活到现在,不论是元神还是身体,都应该已经腐朽了。
可他们竟然毫无异状地出现在了这个他们不该出现的时代。
复活这么多人,天道要承受来自天地规则的极大的压力。天道本就只是个意识,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这意识会很快消亡,然后为新的意识所取代,出现新的天道。
如果这些被复活的人不是幻象,那就是天道已经疯魔到不计代价的地步了。
可问题是,天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天道长存,没有必要与某一个人死磕到底。
不过,联想一下莫图之前评论天道的言论,在结合一下天道长期针对却始终未死的现状,似乎有了一点点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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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冲推着轮椅,安静地走在路上。
在瀚天界发生的事情足以震惊整个修士界,但消息的传播需要时间,哪怕是现在有了互联网,新媒体发文都需要撰稿配图之后才能上传,何况是传递消息的手段依旧十分原始的修士界。
现在修士界还十分安静,但再过半个小时,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你前几天就看出来了。”莫图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符冲不疾不徐地回答:“大将军曾对我说过这件事。我不喜欢你占据少将军的身体,也不喜欢以对待少将军的态度对待你;但是……大将军奉你为主……如果是对少将军无害的事,我可以听你的。”
“知道我是谁吗?”莫图开口问道。
符冲沉吟了一下,最后缓缓说道:“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创造符术体系,以符术称神进入准帝境界,但却同样因符术成魔,将整个修士界搅得天翻地覆的——魔帝。”
莫图听完,淡淡地说道:“看来臣殊把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
符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曾经他以为,少将军就是少将军,少将军是大将军的儿子,少将军是个古灵精怪调皮捣蛋天赋惊人的孩子。
他以为事实就是这样,大家也以为是这样。
直到他发现大将军对少将军行臣子之礼,他才意识到,少将军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少将军,他们的大将军没有儿子,他们的少将军是魔帝的伴生元神。
符冲不知道自己记忆中的少将军到底算什么,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的保护又算什么。
最后,符冲说道:“大将军并没有直接告诉我。魔族统治修士界的时候你下令毁坏的典籍,很多都未被毁坏,被大将军收起来放置在寒山,设为禁区。我曾潜进去看过。现在想来,以大将军的实力,应该是故意让我看的。”
“那你还没有看全啊……”莫图说道,“当年我们都不止二十岁;创造符术的不是我,是阿莫尔,只不过他对徒弟门生们说的是我的名字。阿莫尔创造出符术后不久,元神上的伤害蔓延,陷入了沉睡。”
符冲推着轮椅,他相信莫图说的是真的,虽然这些话听起来非常像假话。
修士界有大功绩之人都会在史上留名,只要为人所敬畏,就可以得到信仰之力,信仰之力对修士的修炼有巨大的好处。
创造出一个新的修炼体系这么伟大的事情绝对会青史留名,而且以后每一代修士修炼你的体系都得尊你为祖师爷,所能获得的信仰之力是非常庞大的。
这种情况下,除非是傻了,否则一般不会把这些记在别人名下。
但符冲垂下头,他知道,他家少将军,非常容易犯傻。
莫图合上双目,丝丝的悲鸣在心中流淌。
……
空旷无一物的识海,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面对面坐在一起。其中一个孩子的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浑身伤痕的孩子虚弱到几乎无法坐起,他苦苦哀求:“我把元神核心给你,那些人的信仰之力也给你,你……你会帮我的吧……你一定会帮我吧……我求你……”
另一个孩子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需要。”
浑身伤痕的孩子终于坐不住,一头栽倒下去:“我不信……我不信。没有人会在得不到好处的时候帮我。”
对面的孩子拳头攥得更紧:“我说了会帮你,干嘛非要自残?”
满是伤痕的孩子意识逐渐模糊,口中只剩几句轻微的呢喃:“没有好处……没有人会帮我……”
……
莫图睁开眼睛,回到现实,然后开口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符冲的脚步顿了顿,但还是没有说话。
也许是觉得这样并不礼貌,于是,短暂的安静之后,符冲说道:“有很多想说的,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想问阿莫尔的事情吗?”莫图再次开口。
符冲踌躇了一下,最后问道:“少将军……少将军如今的情况到底……”
“他的元神曾受到过重创,其实不适宜控制身体。他需要休息。”莫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