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顾之恒忙完手头里的工作,把笔帽一盖,睨了眼站在一旁的温儒林道:“有事说事。”
温儒林清了清嗓子:“老宅那边来人了,说是让您回去吃年夜饭。”
“呵。”顾之恒轻嗤一声,浅浅抬了抬眼,冷漠无情道:“他们想屁吃呢?把人轰出去。”
温儒林感受到顾之恒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自从大boSS离开帝都后,安分守己的顾老爷子,突然间就蹦跶起来,明里暗里联合股东使绊子。
事情不大,但恶心人。
这十几年老爷子不知抽什么风,做事没章法不说,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
顾之恒烦躁地松了松束紧的领带:“还有事?”
“您订的朱丽叶玫瑰到了,是现在拿进来,还是让人送到明月斋?”
“拿给我。”
往年帝都春节前后要么下雪,要么下雨,今年天气特别好,天气预报显示都是大晴天。
顾之恒抱着一束花,在保镖的簇拥下上车,车子开动,缓缓驶出顾氏大厦,就在这时,马路上突然冲出一个纤细的人影,司机眼疾手快踩了刹车。
“什么事?”闭目养神的人睁眼。
听出顾之恒话里的不悦,司机开始冒冷汗:“大小姐拦在车前。”
顾之恒一时没反应过来,稍稍抬眼,望见站着的顾寒笙,眼底掠过一抹幽暗,半晌,嘴角勾起嗜血冷笑:“碾过去。”
“碾过去?”司机吓得脸都白了。
那可是大小姐。
虽说前阵子先生澄清了,大小姐不是他的种,可到底是老爷子捧在手心的人。
要真的撞死了,后果不是他能承受。
“有我兜着怕什么?”
顾之恒冷冷瞥了司机一眼,而后,云淡风轻地冒出一句:“既然有人想找死,成全她又何妨?”
透过后视镜司机看见顾之恒眼底一闪而逝的肃杀。
他内心惶恐不安,却不敢反驳,狠了狠心,用力踩下油门。
顾寒笙太想见到顾之恒,想得有些癔症了,这才软磨硬泡,求着老爷子让她过来请人。只是她连人都没见着就被赶出来。看了眼时间,在公司楼下等了一会,果真看见了他的车。
脑子一热,就冲出来。
隔着挡风玻璃,顾寒笙痴痴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那句哥哥还未唤出口,车子的引擎声,顿时让顾寒笙变了脸色。
她狼狈地往一侧躲了躲,堪堪避开疾驰而来的车。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辆,顾寒笙呆在那里,半晌,痛苦弯下腰。
哥哥真……那么讨厌她?
讨厌到恨不得她死?
喜欢一个人是罪大恶极的事吗?为什么他要那么对她?
比起那个毫无情趣的书呆子,她不比陆悠然好千百倍?他可以对她另眼相待,为什么不能对自己特殊?
顾寒笙呼吸急促,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随行的保镖见她这副样子,作势就要带她去医院检查。顾寒笙坐在车里,脸色有多苍白,内心就要多难受。
在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他纵然不喜欢她,却不会表现那般抗拒她。
顾之恒回顾家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初见,她就被他惊为天人的外貌吸引,湖光山色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之后年年岁岁,再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
她不甘心。
是她陪着他长大,也是她先遇到他?凭什么陆悠然捷足先登?
她才不要像母亲一样,只敢在心里偷偷喜欢顾溪亭,为了离他近一点做了他兄弟的女人。
她既然喜欢哥哥,就要完完整整得到。
“换道。去南街。”
车内的司机和保镖被这话惊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寒笙。
大小姐这是不要命了吗?
刚刚小顾总开车碾她,她现在还敢往前凑?
他硬着头皮提醒道:“小顾总这会心情不好,您……”
“我让你去南街就去南街,废话那么多舌头不要了?”顾寒笙不悦打断保镖,嘴角翘了翘,像说给保镖听,又像是安慰自己:“哥哥就是吓吓我,才不会真的伤我。”
“???”
听着顾寒笙自欺欺人的话,保镖心情复杂,说大小姐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偏偏在小顾总面前,又表现的有点头脑不灵光。
“可惜了。”顾之恒单手支着下颌,一手抱着花,眸色深沉。
“怎么给躲了?”
司机闻言眼皮狠狠一跳,心里暗暗下决心,绝对不能让小顾总知道,方才是他故意放水。
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顾之恒浅浅抬眸,语气凉凉:“老张,你用脚开的车,平平路抖成这样?”
司机战战兢兢道歉。
顾之恒按了按眉心,心烦意躁,还想说什么,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看清来电人姓名。
前一刻还阴云密布的一张脸,顿时变得晴空万里,嘴角勾着,笑意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顾之恒按了接听,娇软的女声传来:“阿恒,不是说要回来一起贴春联,怎么这个点还没到家?”
顾之恒看了眼怀里的花,嗓音透着愉悦:“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半个小时内一定到家。”
陆悠然笑了一下:“我等你。”
“好。”
静默了一会,顾之恒问:“家里有缺的东西吗?要不要我顺路带回来吗?”
“年货已经买齐了,没什么要带的……”陆悠然话说到一半,就听到古陌在叫她,嘱咐顾之恒开车小心,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顾之恒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对着开车的司机道:“开快一点。”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车子驶入警卫森严的小院。
车子刚刚在院子里停好,陆悠然就迎了出来,身上穿着可爱的卡通围裙,瓷白的脸上汗津津的,几缕碎发滑落在额前。
“回来了?”
顾之恒自然而然替她将碎发别在耳后,看着她汗湿的小脸,心疼道:“大冷天的怎么出了一身汗?阿姨呢?怎么你穿着围裙?”
“阿姨家里今年添了小孙孙,想过年回去住几天。”
懂了。
今天他家小姑娘主厨。
顾之恒拿出帕子替她擦汗:“我去换身衣服,一会去厨房给你打下手。”
“厨房这边就剩下一道汤,你先去贴春联,老师已经念叨很久了。”
顾之恒把花塞进她怀里,振振有词:“贴春联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当然是要我们两个一起做才有意义。”
顾之恒很是不要脸让古陌看着锅,自己则拉着陆悠然一起贴春联。
两个人配合默契,没一会,春联就贴好了。
顾寒笙进院的时候,瞧见就是这一幕,往日里不可一世的男人,在陆悠然面前没有一点脾气。
他望向陆悠然的目光爱意满满,好像除了她,他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一股酸涩涌上胸腔。
顾寒笙站在原地,脸上是羡慕和不甘。
从两人有说有笑出来,到配合着贴完春联,时间不足五分钟。
可就是这短短的五分钟,让顾寒笙体验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她费尽心机都不能靠近的人,陆悠然非但靠近了,还将人给拿捏的死死的。
她心里如鲠在喉,却不得不强挤笑容。
顾寒笙满脸堆笑出现在两人面前时,陆悠然正拿湿巾给顾之恒擦手。
她柔柔弱弱站着,抬眸看向顾之恒:“哥哥,爷爷让我叫你回老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