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我啥?高高大大门前站,不会做活也好看!
反正我不喜欢她,怀孕不怀孕那也是她的事。
像咱们这辈人不都是怀着孕还得在地里干活挣工分,哪里来的时间去娇气?家里几张嘴等着吃,不去干活分不到粮食,不都是干干活觉着肚子疼,就连忙往家里跑生孩子?那不都像是拉泡屎一样容易?
在生产队干活,凭工分分粮食,你看我家,又没有个老的,里里外外不全凭我自己!
唉!也多亏了我妈来帮帮我,如今我这日子好过了,我妈她又过世了……”
二人的声音随着渐行渐远也消失到听不见。
我的孕期也终于过了三个月,胎儿也坐稳了胎床,也过了医嘱的危险期。
这日胡顺也发了工资,一千八百块钱,回到家来就给了我一千五,给他老娘一百,他自己留下了二百块压腰。
我暗自欣喜,终于等来这一天了。
其实我的压箱底还有三百块钱,但我始在是不敢动的。前一期卖豆腐赚的钱也还剩一百多块钱。
但种园子也需要本钱,我在园子里打一口压水井,带电机的那种。
买了一些零散的化肥,种子等七七八八,也就所剩无几了。
第二天,我趁着胡顺去上工的时候,便怀揣一千块钱独自到北马路等车。
分家有分家的好处,去哪里也不用对婆婆报备。当然我没有把我的打算告诉胡顺,我怕他阻止我,或者会把钱给要回去,他自己收着。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姗姗来迟一辆公共汽车。是姚海通往县城的车,途经瓦集、三棵树、大亢,就到县城了。
公共汽车只要路上不停,跑起来也很快,半小时后便来到县城。
我一直坐到公共汽车站才下,下过车后,我就顺着马路往街里走去。
我打算买一辆脚蹬三轮车,这样带豆腐盒不仅带的多,也带的稳。到时园子里的蔬菜下来了,也可以一同带过去卖。
几家车行,我都问了价,有烧汽油的三轮摩托车,有电动三轮车,可那最便宜的都得两千一二,就连两轮的小电动车都得一千七八百。
我兜里这一点点少的可怜小钱钱啊,可是不敢奢想那电动三轮车的。
最终我以三百二买了一辆脚蹬三轮车,天蓝色的三轮车,车厢长且宽,能盛放许多东西,无非就是多费些力气用力蹬车罢了。
想我大哥家车行也肯定是有的,电动的,机动的,脚蹬的,三轮的,两轮的,应该都会有的。
但我不会低三下四的去他们面前,让他们害怕。
没出嫁,在家时对我就不好,如今我已嫁为他人妇,更不会给我好脸色。
想想就心塞!
宋兰真算是好命了,这下子当上了顾记车行老板娘,更会扬眉吐气了,不用想都知道,那下巴会昂上天。
我甩甩头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没有好命,就得辛苦的去创造。
我骑着三轮车,去买了一台磨浆机二百八,这一下花去了六百,我又买了六个塑料的豆腐盒和包布,耐用。
木制的豆腐盒全是铁钉钉制的,豆腐的泔水有腐蚀性,铁钉上锈就断了,木盒也就散了,甪个一二年就废了。
我又去了农贸市场,此时的农贸市场的人不算多。
我骑着三轮车来到卖粮食区域。买东西的人还没有卖东西的人多呢,也许是天近晌午的原因吧。
我没有再骑车,而是下来推车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看,看看可有好的黄豆售卖。
恰巧我看到了,一眼就看出那卖黄豆的不是贩子。
爷孙两个,拉着板车,板车前面的地上放置一个站立的口袋,袋口是打开的,并向下卷了几卷,露出里面黄橙橙的豆子来。
板车上还有两个鼓鼓的鱼鳞袋子,应该装的也是豆子。其中一个口袋上面坐着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约莫有八九岁的年纪,一双眼睛顾盼着打量着来回行走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我。
那老头带着一顶破旧的草帽,依坐在板车的轱辘上。爷孙俩穿的都很破旧。
我停住脚步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孩子的眼里蓄满了水雾,一副委屈又充满惆怅的模样。
我把三轮车小心的往路边上推推,走向那一老一小,走至口袋前站立,我伸手抓了一把豆子看了看,豆粒不大,匀润饱满,还很干净。
看样子有精心收拾过,我又把手往下掏了掏,抓了一把,都是同样的,没有掺假。便不经意地问道:“大爷,你这黄豆怎么卖啊?”
那老头戴的草帽的帽檐很低,把他的半张脸都给遮挡住,只能看到毛胡拉茬的嘴巴与鼻尖。
“姑娘,这都快晌午了,俺还没卖出去一斤。咱爷孙俩拉板车走了十里路才到这农贸市场的粮食行。到这里太阳都老高了,咱也不知是来晚了还是咋的,今个来买东西的人特少。有两三个问价的,我说一块五,可是人家问过价就走了。
这不,我这小孙子都快急哭了。
唉!
刚刚那边店铺里的过来要买我的豆子,要给我留完,出价一块一,我没同意,他就问我这豆子,一口袋里上下可都是一样的,有没有瘪的霉的,我说都在家用案板滚过的,没有霉头没有瘪子,粒粒圆润饱满,卖到种子店做豆种也是行的,我这是一棵豆的晚熟豆子。我和老伴种了一亩豆子,我家里还留有半袋子,还有一瓷盆瘪的留做酱豆子吃。
那店铺老板又给我长了五分,一块一毛五,我还是嫌便宜,我就说我再等等,我大老远的拉来,就是想多卖几个钱。
那店铺老板就说,若卖不掉就拉到他那店里面卖给他,我就说,好。
姑娘,你看看你能给我什么价钱?
姑娘你能要多少?”
我静静地听老头叙叙叨叨把话说完。
“我把你这些豆子留完,我给你一块二一斤可行?我看你这三袋子黄豆没有三百斤,也就二百四五十斤的样子。
你考虑考虑?”
老头身后是一家粮油店,我看到里面有磅称,两间门面,卖散油,也卖桶装油,大豆油和菜籽油,有袋装大米,十斤、二十斤、五十斤包装不等的大米,还有袋装面粉,面条。
我走进店内买了十把面条,一块钱一把的龙须面,七两重的一把。
我付给店老板十块钱,便问他,“老板,我想用你家磅秤秤一下那三袋子黄豆,我给全买了,能行个方便吗?”
老板看着我笑,“行啊!你都买了我的东西,用一下秤,怎么能不行?”
“谢谢你啊!”我忙说道。
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他摆摆手,示意我不用客气。
我把装着十把面条的方便袋放进三轮车里,便转头问爷孙俩,“可有考虑好,你看那边有家包子铺,还没关门,里面还有冒着热气腾腾的包子。
若考虑好,咱们就把豆子给抬进这店里的磅秤上一秤给称了,我付给钱,然后咱们一起去吃包子喝辣汤,这孩子应该早饭都没吃吧?就等着把豆子卖了买些吃的呢,是不是?”
那孩子听我这么一说,那满是水雾的眼睛竟落下了几滴泪来,他赶紧的用袖口给擦去,然后倔强的咬住嘴唇。
我看着他的小表情,笑了笑:“别急,一会儿我请你吃饱子,我也饿的前心贴后心呢!有什么好害羞的,饿了便是饿了,肚子饿了,确实难受啊?”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我母性光辉散发出来,见不敌小孩子委屈巴巴的模样,就觉得他很可怜!